横竖岳氏这女人来者不善,宋太后都不屑于同她逞口舌之快。
皇帝被她噎了一下。
岳氏却是满眼的怨毒之色,冷冷道:“做什么?要端着你当朝太后的身份,拿这个身份来压人吗?宋久,你若是不心虚,你若是真的问心无愧,那好啊,现在当着皇上,当着你这些儿孙的面,你敢指天发誓,说你从没对我夫君动过不该有的心思?你说啊!”
这女人是发了狠,虽然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可是一经翻出,当彻是一股子醋意冲天。
宋太后面目冷淡的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说道:“他是你夫君,他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却在他的身后这样的辱他?毁他?岳氏,你叫我指天发誓,你怎么不扪心自问,你这样的口出妄言就不觉得心虚理亏吗?”
她没有替自己辩解,却是指责了岳氏的不识大体。
端木项那人,一生持重,人品口碑都是绝佳。
那个男人到底有多出色,作为他妻子的岳氏再清楚不过,可如果不是因为他太出色,又怎么会让宋久这么一个心比天高的女人死心塌地的惦记了他几十年都还恋恋不忘?
这个女人,当年端木项还赞过她的机智和果敢颇有些疏阔男儿的习气,但说到底——
终也还是败给了一个情字罢了。
岳氏的心里,也说不上是痛恨还快意,只就眼神憎恶的大笑了起来,“听听,你们听听,现在当着这么些小辈的面前她就这样不顾头脸的维护别的野男人?宋久,枉你自诩清高这么多年,怎么还有脸来指责先帝的儿孙不孝?这天底下给了他最大难堪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你!”
她越说就越是快慰得意,最后便是霍的转身,抬手一指站在大门口的宋太后,笑的张狂又讽刺,一个你这样一个字继续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敢发誓说你没对我夫君动过歪念,因为你心虚,因为那就是事实。你人虽然进了宫,却还是念念不忘的对他惦记了几十年,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个****,贱人!也得亏是先帝的这些儿孙们还将你当做慈母长辈一样的捧着供着这么多年,呸!”
仿佛是为了泄愤一样,到了最后,岳氏就完全的语无伦次了。
皇帝等人在旁边早就听的面色铁青,尴尬不已。
“够了!”皇帝怒喝一声,用尽了全力一拍桌子,但是这一动太过剧烈,牵动了伤口,他便痛的浑身一阵哆嗦,豆大的汗珠顷刻就滚了下来。
“父皇,儿臣还是先扶您进去休息吧,你消消气,一定要保重龙体。”殷述小心翼翼的护着他,却又手足无措。
皇帝按着胸口,尽力的平复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积攒了力气,抬手颤巍巍的指着宋太后二人道:“把这两个女人都给朕拖下去,关起来!”
他是真的难堪又恼怒到了极致,但却连嘶吼着爆发的力气也没有。
“皇上,太后娘娘是您的长辈,您难道要因为这一个疯妇的两句闲话就要对娘娘不敬吗?”庄嬷嬷肃然怒道。
皇帝没有力气说话,脑袋几乎都因为心口的疼痛缩着垂到了胸前,只用一种阴测测的目光盯着宋太后,嘶吼道:“带下去!”
这个女人,在后宫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也是够了。
一直就是因为她太会做表面功夫而动不得她,但是最后拖来拖去,却让她给了自己和整个北狄皇室这么大的没脸。
胸口伤处的剧痛感一层一层的袭来,皇帝头目森然,近乎是要昏厥。
侍卫们再不敢怠慢,匆忙冲了几个人进来,极力的掩饰着尴尬的情绪对宋太后道:“太后娘娘,得罪了,您请吧!”
宋太后的身份,就是个碰不得的禁忌。
不过明知道殷绍父子的用心和目的,宋太后此时也不浪费时间和他们争辩什么,面不改色的举步就走。
有人上前推攮岳氏,才一前一后的把两人请出了大殿,院子外面就见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太子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彼时殷述已经把皇帝扶了起来,正要往后殿去。
殷绍就站在大殿当中。
皇帝止步看过来,他方才代为开口,“说!”
“端木家主在宫外请见!”那侍卫道,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他时候听闻端木老夫人误打误撞进了宫,专门过来领人的。”
皇帝真正痛恨和容不下的人就只是宋太后,至于岳氏这老太婆,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何况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没心力和端木岐再去周旋了。
皇帝的神色,一时迟疑犹豫。
殷绍察言观色,就侧目瞟过去一眼道:“那就把人带给他吧,就说父皇身子不适,不需要他来当面谢恩了。”
“是!”那侍卫应了,带了两个人一起把岳氏带着走了。
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宋太后主仆两个。
逼死天色已经将明,但是阳光未起,天地间却是一片灰蒙蒙冷肃的气息。
“太后娘娘——”侍卫小声的催促。
宋太后仰头去看天,然后微不可察的吐出一口气,举步继续往前走去。
这件事,她其实从未想过会有东窗事发的这一天的,总以为就算是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了,但至少——
是可以在外人面前留着最起码的一点体面的。
可是绕来绕去,这层皮还是被毫不容情的当众撕开了。
是啊8十年了,她一直惦记着那个男人,时至今日也未能忘情。今时今日,她甚至都不是栽在岳氏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