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开启的声音她都充耳不闻,也不知道这一路都走到了哪里,直到轿子落地的时候轻轻一颤她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赶紧把盖头盖上。
外面又是一大堆的繁文缛节,其实是又过了很久喜娘才掀开了轿帘。
殷湛刻意的没有用红绸牵引,一路上去给皇帝皇后请安还有去祠堂给殷氏先祖上香他都是牵着她的手的。
她的手一直落在他掌中,其实一直都不记得自己都做过什么或者是走了哪些过场,只因为是他带着她的,她便没有疑问,心安理得的跟着他,在他的指引下,一步一步去完成今天他们大婚的所有仪典流程,和他一起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
最后的流程是要去祭台祭酒,文武百官和命妇们还是全程观礼。
之前因为身边随时人多,他们都顾不上说句话,这时候走在台阶上,拓宽的台阶两边无人,殷湛却突然开了口。
“还记得那年春天,在和北蒙军对垒的阵前你和我说过的话吗?”他携了她的手,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
“嗯?”因为这声音出来的突兀,宋楚兮便不由的一愣。
“那时候,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你会怎么做?”殷湛又问。
这台阶两侧隔着的距离很宽,他的声音又低沉,仅限于两人之间。
“怎么说这个?”宋楚兮无从发现他的表情和眼神,也就无从分辨他说这话的真实用意,只就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最后我不是也没叫你有事吗?”
而同时,思绪却忍不住的飘远。
那是她远赴北川从军的第二年,初春时节,北狄的大片疆域之内都应该是枯木逢春鸟语花香的好时候,唯独雪川之地还是满眼萧索,寒风瑟瑟。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生存环境太过恶劣了,所以北蒙人挥军南下的心情就格外急切,年关刚过就战事连发,几次交锋对垒下来,双方各自死伤惨重,并且照这样的状况继续演变下去,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那日午后,他应北蒙人的大首领邀请要去军中谈判,本来麾下副将全部极力反对,唯恐北蒙人出尔反尔,他会有危险,但他却一意孤行,执意要去。
当时她策马亲自送他出营,两人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并肩而立,寒风过处,吹起身后旌旗猎猎。
他面上神情冷峻,遥望远处的敌方大营,眸色深沉。
她的唇角带着薄凉冷笑,循着他的目光一并看过去,讽刺道:“这样的出生入死,以身犯险,守得也不过是别人的江山天下,锦绣山河,值得吗?”
他生而尊贵,本也就没有那样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
虽然他不说,可是处得久了,她却读得懂他。
当年是他自己丢弃这大好山河不要,可是在先帝驾崩之后孤身来了这环境险恶的军中,其实也不无负气的意思。
何况——
他那稳坐朝堂的兄长成武帝对他,本来也就是没怀好意的。
他从来不说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她那时的满腹怨气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却是打从心底里为他觉得不值。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远处,身上银色雪亮的战甲,将面部线条反衬得更加刚毅,缓缓地勾唇,明明不能称做是微笑的一个表情,却有种邪魅入骨的味道。
“你想说什么啊?”他拉长了声音,懒洋洋散漫的调侃了一句。
她哑然失声。
人在军中,每天面对的都是无止境的鲜血和战争,也许她是快被这环境逼疯了,竟然会生出这样疯狂的念头来,居然想要怂恿他。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要人头落地的。
他显然明白她话中所指,但却并未点破。
“时辰到了,我先走了。”他道,双腿一夹马肚子,策马走了出去。
她驻马在高处的冷风里,拧眉目送。
烈日寒风之下,他探手入怀,掏出虎符甩给她。
她下意识的抬手接了,本来渲染了他体温的虎符只在空气中一过,再入手时已经寒凉刺骨。
“祈祷我能平安归来吧,如若我能——”他的声音冷澈,毫无情绪起伏的留下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的谈一谈这件事。”
他走的洒脱不羁,也高贵从容,自始至终我行我素。
他留给她可以调动三军的虎符,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托付给她,可是真的走出去的时候,却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为表诚意,他只带了区区三百人就去赴了北蒙军首领那一场明显不怀好意的鸿门宴。
她站在高岗上,目送他的背影一点一点融入眼前漫天荒凉的风景里,手里捏着重新被攥得热烫的虎符,全身的血液却都因为他临行前那隐晦的一句话的暗示而激荡不已。
既然都是要拿性命去拼,他们为什么就一定要去守别人的天下?
她兴奋紧张的有些忘我,那一刻,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斗志昂扬。
带了虎符回营调兵,顾布疑瘴的安排好大部队在敌军营地正前方做出准备迎接他归来的准备,她又暗中调派了五千精兵,自己亲自带队,从一条隐秘的山涧险途斜插绕到敌营后方包抄突袭。
北蒙人本来就没安好心,就是打着强掳扣留他这个当朝亲王而逼迫对方妥协退让的主意,因为那时候他们就知道他麾下战将个个勇猛,更不乏谋略过人,可以代他在军中指挥若定之人。他们要强取的可能性不大,并且连续的几场战事之后,两边军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