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芳的浑身虚软,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融入外面明媚的阳光底下,终于不堪重负的缓缓跪坐在了地上。
父亲被打入天牢了?这场噩梦,会醒吗?
而宋楚兮之所以断定她不是真的有孕,恰是因为她在对待宋亚青入狱一事的谨小慎微的态度上面。
如果她的真的有孕,这个节骨眼上,为了博得皇帝最大程度上的怜悯和垂怜,她难道不应该是拿肚子里的龙胎做文章,假装动了胎气吗?皇帝一旦要顾念她,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没准对宋亚青也就一起网开一面了。
可是宋楚芳没有,她不敢,因为她没有底气,害怕一旦太医给她诊脉,掀了她的老底,她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可是这个女人也是真的有够蠢的,居然连皇帝都敢骗,还是拿子嗣这样的大事,看来是真的活不久了。
宋楚兮心不在焉的想着,刚刚出了院子,才要四下里去寻端木岐的踪影,不想却见前面不远处的花园入口处,负手而立站着另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殷绍?
他是在等自己吗?
宋楚兮脚下略一停顿,就举步走了过去,“太子殿下在等我?”
殷绍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了,却是一直等她走过来了才回头。
他的面容冷峻,目光永远深邃,情绪不外露,定定的盯着她的面孔看了许久。
宋楚兮不惧他的打量,就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半晌,殷绍方才开口。
“这件事,是你做的吧?”他问,开门见山,而且是个异常笃定的语气。
宋楚兮莞尔,“殿下,管的太宽了吧。”
她会这么样就认了,殷绍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只就眉心隐约皱了一下,不悦道:“这是在宫里。”
“那又怎样?”宋楚兮反问,言语犀利,“可这是我宋家的家务事,我要怎么处置宋亚青父女,都轮不到进太子殿下来指手画脚。”
这个丫头,当真是好狂妄的语气。
“处置?”殷绍看着她脸上意气风发的神态,忽而忍不状唇一笑。
这个人,几乎是经年不笑的,最起码在前世共处的三年里,宋楚兮是没见他笑过的,虽然偶尔与人应酬,有做在场面上的一个笑容,那笑容也不会到达眼底。
而现在的这个笑容,虽然里面讽刺的意味居多,但却实实在在可以称之为一个笑容了。
宋楚兮看见他,心里便觉得厌烦,再见他这样居高临下的一个笑容,就更是心中恼火,不由的就冷了脸,“殿下借过一步,臣女告退。”
说完,也不等殷绍首肯,就先错过他身边,匆匆往前行去。
殷绍也没拦着,只转身看向了她的背影,良久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蒋成海从后面走上来。
“这个丫头,迟早要成为本宫的心腹大患。”殷绍只冷冷的盯着宋楚兮的背影,自嘲似的冷嗤一声。
这宋家的四秀,的确是狂妄。
今天她敢在宫里,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就动了宋家家主和彭泽太子的人,又堂而皇之的和殷绍叫板了,再这么继续发展下去——
真就不敢保证她后面都会做些什么事了。
蒋成海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试着道:“那——是不是——”
既然知道她迟早要成祸害,自然还是先下手为强,趁着她现在羽翼未丰,赶紧的料理干净,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她,任由她一步一步的做大吧?
“现在动了她,重华宫里的那位会善罢甘休?一旦闹起来,我北狄殷氏还不要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了?”殷绍看他一眼,最后却是怅惘的一声叹息,负手看向了天际,“说起来,这件事上倒是先皇失策了,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借着抬举宋家来激发端木家的嫉妒和不满,一旦矛盾激化,就容易拿住把柄了。或是送家人会不知天高地厚的恃**而骄,或是端木氏不甘屈居宋氏之下,反目成仇,不想宋家继位的家主宋亚青是个胆气不足的,而端木家的老家主端木项,虽然为人傲气,在这件事上,居然能一直的隐忍不发。现在这两家人,谁的把柄朝廷也没拿住,反而是许了她宋久那么个万万人之上的位份,成了踢不得的铁板了。”
先皇雄才大略,算计人心的本事也是一流,但最后却估算错了形势,留给了他们父子一个烂摊子。
宋太后的身份,成了现在他们要对南塘直接动手的最大的障碍,一个不甚,他们北狄殷氏就要被人诟病为背信弃义,不仁不孝。
“那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继续做大吗?”蒋成海忧虑道。
“等过了元宵节,这年就算过完了,即墨勋和那几个世家的人也就要陆续离京了,目前还有时间,看本宫能不能想个法子,最好——”殷绍面无表情的慢慢说道,提及此事,他的态度依旧平和,并不见得就是怎样的忧虑,“我还是先尽量想办法看能不能将她扣留在京城吧。如果让她回了南塘,不在眼皮子底下,本宫还真是不放心。”
如果能找个由头,把宋楚兮留在京城,那么这丫头就算心再狠,手段再毒辣,也只能是只笼中鸟。
贸然杀了她,宋太后不会答应,但如果要留下她来,宋太后应该就无话可说了。
但是宋楚兮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要促成这件事也不简单。
实在不行的话——
就只能是靠那最后一招了。
殷绍这会儿踌躇满志,倒是还不至于将宋楚兮那么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看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