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氏步入亭内,于朱由校身边大大方方坐下,推开恶心撒娇的朱由校。笑盈盈地望向沈重,眼中满是好奇和欣赏。
朱由校哈哈一笑,指着沈重笑道:“客奶,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沈重沈东海。文有射雕红楼聊斋,武可安邦定国抚边,乃是天下奇人也。不过您别看他眉清目秀长得好看,其实肚子里全是坏水。”
客氏噗嗤一笑,不理打趣的朱由校。对沈重笑道:“沈东海名扬四海,一部红楼赚尽了天下女人的眼泪。真是俗话说的,闻名不如见面,本人更是儒雅温润,风度翩翩,不知道日后哪个女子有福,能嫁入沈门为妇,届时还不打翻了万千的醋坛子?”
朱由校哈哈大笑,指着沈重恶形恶状地挪揄道:“可限没有公主,就是现生也来不及。否则非招你为驸马不可!”
客氏用玉手狠狠捅了朱由校额头一下,气道:“沈东海是难得的才子,乃是至情至性之人,不可胡闹慢待。”
朱由校故意老实认错,眼睛斜瞥着沈重,连连感叹:“长得好看就是好啊,白净净女人爱,黑漆漆还有女人爱。这女子啊,光顾着好看,却不想想人家是不是人面兽心。一肚子下三滥。”
客氏也不理朱由校,看着哭笑不得的沈重笑道:“沈家班的红楼梦,奴是百看不厌,只是沈东海为天子征战辽东。多年没有新剧,奴可是要替天下女人,埋怨陛下荒废了大才。”
沈重笑道:“不敢劳动夫人挂念,自天子下旨,臣与定边军退兵威海卫,闲着无聊。倒是又排练了一出新戏。夫人若是喜欢,便让沈家班给夫人现现眼如何?”
客氏大喜,连忙催促朱由校准允。沈重笑道:“信王和臣,不便出入内宫,就在御花园可好?班子都是现成的,原想晚上奉承天子消遣,夫人来得巧,臣这趣也就凑得巧了。”
朱由校耐不过客氏的温柔相逼,也舍不得沈重和信王离开,便下旨传唤沈家班,令魏忠贤下去准备。在客氏的连连催促下,未及一个时辰,皇家御花园的戏台上,素娥领着沈家班,便开始了《赵氏孤儿》的一幕大戏。
沈重的赵氏孤儿取材于纪君祥的元代戏曲,更无耻借用了后世陈凯歌导演的版本中,海青慈心哺乳幼儿的画面,甚至将美剧《越狱》中,每每出乎意料之外的情节推动运用其中,在悲剧、惊悚剧、喜剧的轮换中,在大义善心的铺垫下,将朱由校、朱由检、客氏以及后妃的心抓得紧紧的,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不时哗然大骂,不时惊叫连连,不时拭泪长叹,不时提心吊胆,又不时如释重负。痴迷若斯,沈东海光芒万丈,再一次收服了皇城人心。
当大幕落下,为救孤儿,母亲、程婴、韩厥、公孙杵臼等众多忠义之士先后赴死,仇人屠岸误收仇敌,孤儿隐忍报复,最终一血报恨,而心愿已了的程婴,念及失去的妻儿,决然拔剑自刎。悲伤结局的余韵久久徘徊不去,让人唏嘘不已,而大篇幅的程婴妻子哺乳,艰难抚孤,最后易子而死的画面,更是深入人心,催人泪下。
朱由校想起了风雨飘摇的先帝,含恨而去的母亲,还有陪伴自己度过艰辛岁月的客氏,便扭头看着抽泣悲戚的客氏,不停洒泪点头。
客氏终于恢复了平静,对沈重埋怨道:“沈东海的心好狠,不让女人流尽眼泪,终是不肯罢手。这真真是好戏,可惜如今人心难测,再没有象程婴那样的义人了。”
沈重摇头笑道:“谁说没有,本朝就有一个。”
客氏惊喜地问道:“是谁?必让天子好好赏赐,不让好人没有好报。”
沈重笑道:“万历年间,国本动摇,先帝自顾不暇,奉和太后难顾,当时天子年幼。却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子,用一腔真情,默默陪伴,悉心呵护,伴着他一路顺风顺水,成为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帝王。陛下,不知此女是谁,可称义士?”
朱由校含泪笑道:“不正是客奶么?”
沈重端起一杯香茶,捧至客氏身边,温柔笑道:“千古之下,唯有真情不朽。联想那一幕幕的风雨艰难,感人肺腑当不下此剧,东海无它,唯有香茶一盏,以谢慈母心肠。”
客氏泪眼婆娑,一双明眸望着沈重,柔情似水。
天色已黑,魏忠贤送信王、沈重出宫,信王先行离去,魏忠贤怒视沈重,而沈重正在自哀自叹:“靠,戏演过了。”
魏忠贤瞧着神游物外的沈重,冷声说道:“沈东海,真是好手段,咱家佩服。”
沈重似被惊醒,回头看着魏忠贤笑道:“魏公贵为宰执,代天抚育万民,东海边关为将,替天子讨伐不臣,你我二人原本并不想干,是魏公贪心,引发了风雨。”
魏忠贤点头道:“咱家悔之莫及,沈东海,你我化干戈为玉帛,从此携手相扶如何?”
沈重哈哈一笑,对魏忠贤说道:“得罪了你,就不会再信你。人若不犯我,我亦不犯人,这一次,我抢了你的女人,再有下一次,我就要你的命。我行事从无顾忌,说话向来算数,哪怕最后输的是我,就是赔上性命,我也不悔!”
魏忠贤冷然一笑,傲然说道:“即是如此,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