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公公一见沈重到了,就哈哈大笑道:“沈小子,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硬生生地翻了盘,咱家算是服了你了,日后火里来水里去,你吩咐就是。”
沈重也不客气,笑道:“老陈你拉倒吧,要不是又有好处又没有麻烦,你早把我扔给他们一旁看热闹去了,现在倒装好人。快把什么烟雨楼的席面弄上来,我尝尝,若是真好就原谅你们,这报复你们见死不救的后招就不用了。”
陈奉听着沈重说话爽快不外道,只觉得舒服贴心,也不生气,忙一叠声地催促上菜。
等饭菜齐了,招呼孙隆和沈重坐下,便推杯换盏热闹着吃喝起来。等有了两分酒意,陈奉笑道:“沈小子,今天南京官员文人都说你心有山川之险,手段阴毒狠辣,必为大患,东林党直接给你安了个奸佞的帽子。今天北京传来消息,说是参你的奏疏快堆满司礼监了,一个个从你两部书中,寻了你若干罪状,最后司礼监替你汇总了七条大罪,这还是南京的消息没传过去,否则估计七十条都有了。怎么样,可有后招,我和老孙也向你学学。”
沈重笑道:“敌情不明,哪有什么后招,不过倒要听听朝中诸位大人的手段,才好应付,不知这七条大罪详细条款是什么,可能说说。”
陈奉笑道:“有何不能,都是些可笑之极的玩意儿,目的还不是冲着万岁爷去的。这第一条罪状和你那三板斧第一斧一样,乃是天生妖孽,以邪术窥探天机,意图欺君乱政。”
沈重听了,一口酒喷了出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这……这是哈哈……封神演义么?哪位大人这么有才,不去写可惜了。”
孙隆也笑道:“你是少见多怪,当年万岁一时贪玩,让十个美人穿着太监的服饰嬉戏,雒于仁的奏疏中就有“幸十俊以开偏门”的语句,气得皇爷几天吃不下饭。”
陈奉也是哈哈大笑,接着说道:“这第二条是知母而不知父,乃不忠不孝之人。”
沈重苦笑道:“这是学孔圣人的春秋笔法,删掉前因后果,可不就是知母而不知父么,有学问啊。”
陈奉笑道:“你别插嘴,接着听,第三条是蛊惑男女淫邪,扰乱礼教大防。”
沈重苦着脸想了半天,却没有丝毫头绪,无奈问道:“这从何说起,射雕红楼皆有男女情爱,可时下章回体曲,那个没有,怎么还能涉及淫邪不成。”
孙公公笑道:“你那红楼里可是描写了焦大醉骂宁国府扒灰,又有宝玉和秦钟、柳湘莲等人关系暧昧,可不就是淫邪吗。”
陈公公也是大笑,说道:“他们养戏子、好男风、在娼家夜夜笙歌,却道貌岸然地鸡蛋里挑骨头,可不可笑。你再听这第四条,却是参你无视朝廷法度,查山川地理,有谋逆或通敌之嫌。这是说射雕了,这第五条乃是以宁荣二府兴衰影射朝廷,有诅咒大明亡国之意。”
沈重见陈奉笑盈盈地看自己笑话,没好气地说:“这有什么可在意的,他们每日不是在朝堂上天天念叨些若不听臣谏言,则国将不国之类的废话,有他们垫底我怕什么。”
陈奉笑道:“这倒也是,这第六条倒是靠谱,参你勾结宦官,探测内宫,我和老孙可不是正和你喝酒吃肉呢吗。第七条有意思,说你窥视神器,意图进而逐鹿中原,退而南方划江称帝。”
沈重懒懒地问道:“这罪状从何而来,倒是想不出来。”
孙公公笑道:“你那射雕中不是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吗,这是说你意图颠覆北方天子,这大明东西北地的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准备在南方建立帝业,显示你的神通雄略。”
沈重听了愤怒地拍案而起,对着北方骂道:“还能不能有点节操,这也能编得出来。”
陈奉瞧见沈重终于没了从容不迫的风度,如同受了气的孩子叫着委屈,笑得洒了一桌子酒,说道:“如何,可见识了文人的功夫。告诉你,这只是够得上大罪的七条,至于其它几十条太过荒谬可笑,司礼监诸位没耐心理它。”
沈重疑惑道:“不是忌恨我得天子垂青,下旨召见问策辽东吗,怎么他们的奏疏除了第一条说我是妖孽的还靠点边,其它竟是一条不见。”
孙公公笑道:“这就是人家高明之处,根本不理你,否则不是反而天天提醒皇爷和天下万民,你小子知兵事懂武略吗。若是参倒你,也不过是心忧国家边关大局,只是有些狂妄自大、不懂装懂罢了,你今年才十六,又有什么关系。若是参不倒你,那岂不更衬得朝廷大臣无能,为你扬名吗。如今只在造反谋逆、礼教道德、忠孝大道上下功夫,就是皇爷不见怪,也先整臭你再说。杂家可听说了,如今朝廷御史大臣已经准备妥当,南京的消息也快送进京了,到时候人家以逸待劳,众口销金,你口才再好,也不给你发挥的机会,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你。你民间名气再大,可老百姓又懂得什么国家大事、辽东战策,若你朝堂辩不过人家,老百姓还不是只听文官的,到时候朝堂民间一致骂你,陛下瞧着舆情汹汹,能为你一人和天下人较劲不成,还不是打发了你平息事端。沈小子,杂家看你这京城一行,可是凶险得紧啊。”
陈奉瞧着沈重忽然笑着平静下来,坐下喝着小酒尝着小菜,休闲惬意,竟是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