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武部退守西南群山后,始终按兵不动。
建州军发起海啸般狂攻时没有动,八旗突破辽阳北城时没有动,费英东战死南城时没有动,辽阳南城岌岌可危时也没有动,建州军锁城辽阳孤师时仍是躲在群山峻岭中,默默无闻,以至于建州军都快忘记了辽阳外还有一支辽阳军。
天命汗和麾下大臣、贝勒都是沙场老手,自然不会忽视这一支数千人的明军,也曾经防备、试探着对西南群山发动攻击。可是吴天武却是你来我退,你退我进,你驻我扰,宁可一连放弃四座山寨,也不肯与建州军决一死战。于是等重视变成了轻视,轻视变成了蔑视,习惯成了自然,便上下忽略了吴天武。
可就是此时,吴天武部的一千骑兵从西南集结,远远绕行辽阳东南,对东门外的建州辎重大营实施了突然打击,用火箭、猛火油、手雷,将建州军的后营变成了一片火海。
中军移至辽阳北城的天命汗和诸大臣贝勒,连忙止住了对辽阳的夜间突然猛攻,带兵援救后营,辽阳铁骑已是人去无踪,唯有大火冲天而起,肆虐夜空。
就在建州军全力抢救物资的时候,吴天武部步卒忽然以锥形队列,在火箭和手雷的开路下,一路突破莽古尔泰的三层壕沟,将周巡抚组织的数百辆大车送进了辽阳南城,然后在吴天武二千铁骑的冲荡下,又撤回了西南群山,不见踪迹。
天命汗大怒,第二天一早,在暴雨般的石雨和箭雨支援下,对辽阳南城发起了猛攻。得到了补充的辽阳军,用恢复了强度的立体打击,让建州军在南城上下横尸累累,败退而去。
五天后,沈阳熊廷弼的五支骑兵小部队,在沈阳和铁岭之间游而不击。沈阳另一支两万人的步卒,重新占领了残垣断壁的抚顺,似乎开始筑城,前锋窥视萨尔浒。与此同时,吴天武的三千铁骑出现在瑷阳,似乎要重演骑兵营偷袭赫图阿拉老城的旧事。
蒙古草原上的林丹汗收了熊廷弼的重礼,派手下大将领着两万骑兵,传书聚集蒙古各部,要讨伐大金。
得到消息的天命汗屹立在辽阳东城,望着危若累卵的小小南城,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辽阳军的强大和弱小都是如此明显,若是此次不将其灭之,被建州勇士打磨成军的辽阳军,日后恐怕就是一支可以同建州疆场争锋的雄师。可恨的沈重,可恨的辽阳,可恨的辽阳军。
额亦都在天命汗身后也是一叹,上前说道:“大汗,不可被情绪左右,三军连续征战月余,该退军了。”
代善也是连忙说道:“父汗,额亦都所言正是,建州四处烽火频传,我大军不可长期在外征战。且不说能否最终攻下辽阳,就是这一个多月的消耗,已经吃掉了在开原、铁岭所得的三成。请父汗三思啊!”
天命汗不甘心地望向皇太极,怒道:“你因何不说话,可是也要我退兵?”
皇太极点头说道:“正是,只是儿子还想试一试,打一打再退。”
天命汗目中精光一现,说道:“你且说说。”
皇太极说道:“自围攻辽阳以来,虽是死伤惨重,坐视辽阳军磨练成为强军,可是咱们建州军又何尝不是受益良多。突袭,挖城、夜战、波次持续攻击,攻击方向转换,甚至学会了辽阳军武器远近搭配使用的法子。可以说,若不是辽阳军的火力和工事太过犀利,换成其他明军防守,我建州军对任何明国城池都有一举攻下的可能。明国野战水平低下,不足以与我建州军争锋,唯有紧守城池,坐视我军畏难而退。因此,儿子认为,一支不仅可以野战,也可攻城略地的八旗军队,更是难得。毕竟,我大金日后的敌人,主要是明国,而明国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城池。”
天命汗和诸大臣一齐点头,天命汗说道:“你能从败中看到收获,很是难得,那你的法子想必也是学自辽阳军吧?”
皇太极笑道:“正是,辽阳军最犀利的正是火器,他们对火药的使用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与攻守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咱们建州学不来,可是不代表不能用。儿子自看到辽阳军火药的威力后,就一直琢磨开原、铁岭缴获的火药当如何使用,如今辽阳南城已经被抛石机打得破破烂下,也许就能崩塌一片。便命令建州将火药运来,只是缴获的火药又不多,不知道是否可行,因此尚未和父汗说起。如今我大军退兵已是必然,成不成在此一举,成就一战而下辽阳,不成就干脆退兵。”
天命汗大笑,说道:“好,就算不成,也不过就是费些手脚,就是如此。此战由你部署,莽古尔泰负责主攻,其余不变,若是得天之幸,当一举破城,为费英东报仇,消灭辽阳军这个心腹之患。”
建奴人力充沛,很快就在抛石机和弓箭的掩护下,由盾车和盾阵护着辅兵,开始在南城与东城的城角处根拼命挖掘。此次不以挖塌城墙为目的,只需掘出一道深入城下的沟壑,可以装入充足的火药即可。辽阳军拼命攻击,可是被城下和东城上的建奴火力压制住,眼看着建奴完成了土工作业。
为了减少辽阳军引燃火药的可能,建奴辅兵一个个在盾阵和盾车的掩护下,扛着火药包陆续跑到城下,倾倒火药。不时还有建奴被火箭射中火药包,整个人化为火焰,可是却无法制止建奴陆续的输送,辽阳南城危在旦夕。
沈重默默计算着建州准备的火药分量,观察着南城的破损,忽然皱着眉头对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