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如同被碾压过一般,无力,灼热,隐隐发疼,连眼珠子和呼吸都是热烫的。
梦中是无止境的孩子的哭声……
夏繁锦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一片濡湿,枕头也是润润的。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光线昏黄,只开了床头助眠的一盏壁灯,又是熟悉的景象,病房里。
商致把她送回来的,还是被唐敛找到的,她没有去想。
顾婉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夏繁锦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却是死寂一般的空洞。
她脑子里第一时间响起的便是商致说的话——夏繁锦已经知道孩子死了。
原本,她设想过夏繁锦醒来的时候会哭会闹,会崩溃,可是没想过,却是失了心一般的空洞,她知道那孩子眼里的是什么,是绝望。
当年她车祸后恢复记忆的时候,知道如水死了之后,知道夏敬明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之后,她也体会过这种感觉,她将自己锁在小房间里几天几夜,不见天日,不言不语。
那种被世界一遗弃,偏偏又还记得所有痛苦的无奈,一点点的堆积。
顾婉鼓起勇气叫了声:“繁锦。”
病床上的夏繁锦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门外走廊的长凳上有了动静,唐敛噌的一下站起了身来站在她身后。
走廊安静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他耳畔的轰鸣却从未停歇。
不断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夏繁锦都知道了,她都知道。
顾婉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却也没有理会,毫不迟疑的将门外那人与病房里的空间隔绝开来。
她走到床边,夏繁锦恍若未见,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顾婉心中大痛,却无能为力,她用手在夏繁锦的脸和额头上试了试体温,烧倒是退了,只是,原来那人却不在了。
“繁锦,你想不想吃点什么,妈给你做了吃的,舅舅给你拿去热了。”顾婉轻声在她耳畔说,声音温柔又怜惜。
半晌夏繁锦都没有动静,到最后, 才转了转眼珠,声音沙哑,“为什么连你也不告诉我?”
“……”顾婉眼眶一红,夏繁锦直直的眼神,就像是刑鞭,看她一眼,她都难受。
“繁锦,你听妈说,我只是希望等你的身体状况好些了再告诉你,怕你……”
顾婉话音未落,夏繁锦已经闭上了眼睛。
干涩的疼痛从嗓子一直蔓延到眼睛,这种绝望到了一定程度,连泪水都不会有的感觉,只有亲身体验过,才会知晓其中甚至千百倍的痛苦。
“繁锦,别再像昨晚一样跑出去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还会有宝宝的,妈妈看你这样,很难受……”
夏繁锦突然极细微的叹了一声气,顾婉因离得近,脸几乎贴着她的脸了,才察觉到,顿时一震,只听她又继续喃喃着:“没有了,都没有了,不会有的。”
“不会的,不要这样想!”顾婉心中大惊,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什么叫都没有了,不会有了?
夏繁锦闭上的眼睛却没有再睁开,仿佛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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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非又拎着热好的饭菜回到病房的时候,唐敛双手握成拳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华非又自然是又气又怒又觉得有些不忍。
他走过去,看着唐敛阴鸷紧绷的脸,带着隐忍的狂暴,双拳也紧握着,“这副样子给谁看?”
唐敛不答,脑海中拼命的回忆着她曾经的一颦一笑,从当初刚相识时假惺惺的笑,到后来卸下伪装满足的笑,却也盖不过她惨白空洞的样子。
他发现,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让她将人世间所有痛苦之最都经历过了,现在似乎做什么……都已经是徒劳。
“这么多天,你还没看过她一面吧?”华非又沉吟,说起这些来也是满嘴苦涩。
唐敛终于有了些反应,他阖了阖唇瓣,“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原谅你。”华非又不会编什么谎言刺激他,而是觉得,唐敛和夏繁锦之间,已经走到头。
唐敛顿时浑身一震,眼神变得偏执起来。
他咬着牙,深深的隐忍着,半晌才从牙缝中艰难的突出几个喑哑的字眼,“我该怎么办?……舅舅,我该怎么办?”
这回轮到华非又难受了,唐敛从小到大心思深沉有主见,从来没有问过他, ‘我该怎么办’?长大后,他已经是能掌控别人的人,他才是下命令做决策的人,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现在,面对即将逝去的东西,他竟也变得束手无策了。
“唐敛,你从来都是太过自信了,自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可你怎么会不明白,夏繁锦不是你手下的某个部门,不是你的手下,她不会按部就班的照你的计划行事。她是你的女人,便是你生命中最无法受你控制的存在,你用错方法了。”
有那么一些人,你以为能将她掌控在手心,却不知道,你若一放手,便是将她摔得粉身碎骨,无论你再怎么挽回,也寻不会完整的她了。
华非又按着他的肩膀,沉声道:“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该去见见她。”
“我怕,怕她厌恶我,”还怕她再也露不出情绪的眼神。
唐敛双眼中闪着猩红的痕迹,想冲进去将她死死的扣在怀里,任她打骂,可他知道,这些都是夏繁锦不在乎的,她若想报复他,她若是恨到极致,沉默便是她最残忍的武器。
唐敛的猜想没错,进去后,顾婉本来想赶他出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