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柳蕊寒暄了几句,陈向荣的视线朝我看来,“苏荇,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您请讲。”我很好奇陈向荣要对我说什么。
在我看来,陈家不喜欢我的人有一个半,除了陈母旗帜鲜明地对我表现出厌恶之外,陈向荣的态度也很暧昧。他既没有明显地表现出喜欢我,也没有分明地表示讨厌,始终是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知道lisa一直不喜欢你,这些年也没少给你小鞋穿。置玉是我儿子,我却没有教好,他们都让你受委屈了。”lisa是陈母的英文名,也是陈向荣对她的惯称,“但在我看来,你是最适合置玉的良配,我非常不愿意看到你们分开。如果你对置玉还有哪怕一丁点儿感情的话,我作为置玉的父亲,请求你给我儿子一个机会。我会好好教导他,一定不会再让他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了。”
当我听到陈向荣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饱含诚意地拜托我时,我惊讶的同时也对他感到很抱歉。我一直以为我和陈置玉离婚这件事,被陈家人视为“家丑”,是不能被摆到台面上来讲的。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如此开诚布公,也对我的所有委屈表示出体谅。
这一点让我感到十分暖心,因为在我看来,有时候“理解”比“补偿”更可贵。
如果不是陈向荣先说起来这件事,我是不愿在外人面前谈起和陈置玉离婚之事的,免得凭白被人当八卦听了去。但今天他既然挑起这个话头了,我觉得有些事我也要和这一家子人说个明白。
“我很抱歉,”我只能无可奈何地朝他耸了耸肩,“如果这些话是在两年前,或者是一年前对我说,我或许会感激涕零地再为这个家默默地忍耐下去,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陈置玉是否会改好我不再关心,我只求和他划清界限。麻烦您转告他,既然缘分尽了,何必强行将两个不相干的人捆绑在一起?潇洒地放手,不是很有风度吗。”
“你不用抱歉,应该是我们抱歉才对。”陈向荣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沉默离去。
送走了陈向荣,我微赧地对柳蕊说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柳蕊还沉浸在我同陈向荣的对话中,听到我的话后方才回过神来:“苏荇姐姐,你的丈夫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陈置玉吗?”问完这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用词不当,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纠正道:“前夫。”
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对陈置玉的崇拜,挑了挑眉问道:“你不会是陈置玉的粉丝吧?”
柳蕊兴致勃勃地道:“那是!在中国美术界还有谁不知道陈置玉吗?那可是叱咤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啊!当初听说他结婚了,我还难过了好久呢。”
“你还真敢说,他结婚了你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和柳蕊边说边往里面走,“崇拜是崇拜,结婚是结婚,一码归一码。你要是因为盲目崇拜而想要和陈置玉结婚,那肯定会后悔的,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陈置玉的脾气糟透了!”
“啊?真的吗?”柳蕊讶异地说道:“不过也可以理解啦,天才嘛,不是总有些偏激敏感的吗?”
“你不要把陈置玉想得太好,他不仅仅是偏激敏感这个层次,他人品……”提到陈置玉的人品,我忽然意识到说了太多,立刻收住了话头。以柳蕊的聪明,想必点到即止就够了,她不是痴迷偶像的疯狂脑残粉,不必长篇大论,啰嗦太多。
正说着,我俩已经到了偏厅,一屋子的人熙熙攘攘地等着,却无一人敢大声说话。见我和柳蕊并肩回偏厅了,温岫早已坐不住,压低了嗓音,强抑好奇地凑到了柳蕊的跟前:“柳小姐,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温岫这人滑溜得如同泥鳅,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当真不易。如果不是他方才寒冷难耐,着急喝热茶取暖,我和沈冽绝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了大厅的。但当我脑补温岫发觉我们不见了时那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表情,顿时就觉得这画面很喜感。
眼下柳蕊见温岫发问,她本也没打算瞒着,便如实地对他说了:“我们和爷爷聊了会儿,刚从大堂里出来。”
“这……”温岫急得干瞪眼,他视线朝我们身后张望了一下,又问道:“刚才那小子呢?”温岫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偏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人们虽然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实则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柳蕊回答。
“他啊,”柳蕊用食指别了别耳畔的碎发,“爷爷留他在大堂里面说会儿话。”
“这怎么行!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啊!我们在这寒风里等了大半天了,却让他这后来者占了先,敢情我们冻了半天都是白冻的?”温岫头一个叫起屈来,不依不饶地缠住柳蕊不放。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心知是柳蕊也对温岫看不过眼,想要戏耍他一番。若是要捉弄温岫,我头一个赞成,于是便心中一动,顺着温岫的话头推波助澜道:“所以说啊,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谁叫柳谈先生恰巧看中沈冽的画儿了呢?”
温岫听了我的话,满含怒气地瞪了我一眼,却碍于柳蕊的面子不好在她面前发作:“他什么时候出来?这都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见柳谈先生呢!总不能时间都让他一个人给霸占了吧?”
温岫这句话的确撩拨到了在场所有人敏感的神经,他们本就伸长脖子想要见柳谈先生一面,却被他们看不起的沈冽捷足先登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