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发现金氏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应付,接下来李惜惜显得安分了许多。金氏将她安置在客房,带来的几箱子东西也没有拆开,暂时守在旁边的耳房内,她也没有说什么。
金氏也只是将九焰带在身边,她不发问就不解释,反正看得多了,总会明白的。
这边李惜惜被送了过来,那头张峦却被刘千户绊住,急得火急火燎,偏偏又不好甩脸色,只能竭力忍耐。
不过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其他人也能看得出来。当中便有人打趣道,“刘千户,你既然送了个大美人儿去张大人家中,何不送佛送到西?今夜可是小登科,瞧咱们张大人早等不及了。咱们也别再耽搁他才是!”
出言的人是张峦平日里关系较好的一位姓黄的典史,虽然官职不显,但世代居住在辽东,算得上是地头蛇,平日里周旋于各方势力之中,如鱼得水。
张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他的话说得有些露骨,却也是为了帮助自己脱身,他自然识得好赖。
“这个嘛……”刘千户眼睛斜睨着张峦,拖长了调子,等将所有人的好奇心吊起来之后,才慢腾腾的道,“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张大人就这般撇下咱们,似也不妥。”
说话时,眼睛却一直瞟着桌上的酒杯。
黄典史最善于察言观色,见此情态,哪还有不明白的?遂笑吟吟的道,“那不如让张主簿罚酒三杯,以示诚意。”
“如此倒也可行。”刘千户道,“不过可不能用这小杯子。”说着便打发人下去,换了碗过来。
其实刘千户这么做,倒也不是真的要为难张峦,只是想要将他灌醉罢了。毕竟喝醉酒的男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李惜惜那里他也早已交代过了,等过了今晚,被张峦收用过,看他还有什么理由推辞?
刘千户的态度很坚定,张峦也只能一咬牙应承了,果然连喝了三碗,酒气上涌,面色爆红,眼看行动不稳。
刘千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着人送张峦回家。
这会儿金氏正在安顿九焰睡觉。毕竟是小孩子,瞌睡来得早,也不好让她熬着。九焰本不想睡,转念想想,自己有精神力,在屋里和在外头是一样的,何必跟金氏顶嘴,反惹她不快,便默认了。
青好却匆忙从外头走进来,凑近金氏耳边,说了一句话。
若是旁人,这样的悄悄话自然是听不清的,但九焰非但耳聪目明就,精神力更是远胜常人,就算没有放出来笼罩四周,五感也十分敏锐。
所以她听到了青好的话,“夫人,那位李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提着灯到前头去了,拦都拦不住。”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金氏沉默片刻,冷笑着评价了一句,“痴心妄想。”然后便继续手头的事情,竟是不打算出去瞧瞧。
九焰见状,连忙脱了衣裳,乖乖躺好,对金氏道,“娘,我睡了,你回去吧。”
等金氏走了,她连忙展开精神力,追上了那位李姑娘。便见她换了一身浅粉色薄纱衣裙,头发高高挽起,用两只簪子别住,显得素雅简练。她本来就生得美,灯火映照下,愈发娇艳动人。
难怪母亲会说她是痴心妄想,做出这个姿态,就是傻子也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了。
很快,李惜惜走到了门口站定,不过片刻之后,张峦便回来了。
九焰心头一动。若说这是巧合,她是半分都不信的。想来是有人给这位李姑娘通风报信了。之所以连这种小事都需如此,大约是李惜惜察觉到金氏对她的态度,认为自己的行动会受到金氏的阻挠。
毕竟她现在妾身未明,对着金氏还是要忍让几分的,若是提前来了,被金氏知晓,也过来的话,这些准备就都白费了。而现在这样,她刚刚走到门口,张峦就回来,纵使金氏得到消息,也已经迟了。
给她通风报信的人,势必是今日跟着她过来的两人之一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八九岁的小丫头,容貌平平,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随侍在李惜惜身畔,跑腿传话,贴身伺候。另一个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管着李惜惜屋里的事,并不跟着出门。
九焰心头一动,有了一个想法。不过现在也不急,她重新将注意力转向门口。李惜惜已经朝着张峦迎了上去,送张峦回来的人本就是刘千户安排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把人交给李惜惜,便告辞了。
“大人,奴家扶您去歇息吧。”李惜惜柔声细语。
可惜张峦似乎喝的太醉,沉沉的压在她肩上,对她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李惜惜犹豫了一下,便扶着人往回走。反正他喝醉了,事情到底如何,还不是由着自己说?
然而才走了没两步,张峦就眉头一皱,吐了出来。他现在全靠李惜惜支持着站立,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这一吐自然也全都吐在了李惜惜身上,吓得她尖叫不已。
李惜惜虽说是烟花巷长大的女孩子,却也是精挑细选,而后用心培养的,平日里接触的,不是诗酒茶花,就是琴棋书画,且又才刚刚开始接客,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所以她尖叫着,便将张峦往旁边一推,然后满脸嫌恶的看着自己一身秽物,恨不能立时回屋去沐浴更衣。
张峦却没有被她推倒在地上,摇晃了一会儿,站稳之后,似乎酒醒了一些,有些疑惑的揉着额头问,“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奴是来迎接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