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们得了什么魔怔,我们干了,就是干了,违纪也罢,死亡也罢,我们干了,当小猫儿跳进战壕以后,所有的山西兵都哭了,整条战壕里一片哭声,我们这样的军人,真的算是军人吗?
我和郝梦龄将军并没有多少交集,但是起码他是容忍我们的,否则,在我擅自出击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当场毙了我,就是阎主席知道了也绝不能说出来什么,战场抗命,就是找死
天色入夜的时候,日军集中了一批炮火开始轰炸灵山阵地。
炮声很稀疏,一分钟落弹不超过十发,在炮火里,郝梦龄将军抵达了我们的阵地。
我躺在担架上,想着叶晓雪,我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姑娘此刻在干什么,她,会不会,也有一些想我?
郝梦龄将军走了过来,他挥退了所有的军官,一个人走了过来,蹲在了我的身边,抽出了一根香烟递给我,我这边的兵都睡着了,只有小猫儿一个人睁开了眼睛,对着郝梦龄敬礼。
“将军。”
郝梦龄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其他兵,他也递给了小猫儿一根烟。
我们三个人蹲在一起,一颗炮弹就在附近炸开,“轰。”大地都在颤抖,五十四师的兄弟们紧张兮兮的趴在阵地上,196旅的牲口们安静的躺在战壕里打着呼噜。
郝梦龄拍了拍我的肩膀“都是好兵,都是好兵。”
我微笑,间断的炮火映红我的脸,我从来没有认为我是一个好兵,但我知道,我带着的这帮子货,都是好兵。/
郝梦龄忽然看着我,他的眼神很真挚“换了我,我也得干。”
小猫儿低头猛抽烟,忽然接话“干,干死日本子。”
我们都望向他,他多么年轻,多么稚嫩,他的生命本应该充满光明和希望,可他现在只能蹲在战壕里抽着猛烟恶狠狠的喊,干,干死日本子。
郝梦龄靠在了战壕的土墙上,我和他肩并着肩,他重重吸了口烟“没进山西以前,我觉的我们赢不了,就算我们都死干净了也赢不了。”
我也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日军的炮火像流星一样从天空划过,带着火光。
我说“我们真的赢不了。”
郝梦龄点点头“是,我们赢不了,可我也知道,日本人也赢不了。”
我说“绝不能让日本人越过山西。”
将军说“不错,守住山西,就守住了半个北中国,陕甘宁虽穷且腐败,但整个西北加起来足以支撑几十万军队,粮饷军需才是关键,今日山西一战,怕将是我们打的最富裕的一仗,要兵有兵,要枪有枪,我带着部队过太原的时候,太原军部的参谋直接把我拉到了太原兵工厂,指着满满二十仓库的装备对我说,要什么,拿什么。”
我呵呵一笑“我们太原的装备怎么样?”
“太原的手榴弹,迫击炮,手提机枪,56步枪,绝对不算差了,忻口一战,就算败,也不会败成什么样子,我想说的是以后。”
我的心沉重起来,将军在考虑的,是一年以后,五年以后,十年以后,以后,怎么办?
郝梦龄将军继续说“如果,没有了土地,没有了兵,没有了枪也没有了粮,而日本人还在眼前,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如果日军占领山西,我们将沦为流寇,出了山西,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们该怎么办?
我斜过眼望着将军,尽管他并不是我的将军。
“我挺着男人的胸膛,当然是打到死的那一天算完。”
将军忽然盯住我,他问我“你信不信,只要军人不降,中华民国,就不会亡。”
我的心猛的一疼。
“是啊,只要军人不降,国就不会亡。”
将军忽然爆出粗口“我他嘛就不信,日本,能杀光四万万中国人。”
他握住我的肩膀,似将千斤重担压在我肩上。
他对我说“我的兵没打过日本人,我希望,你们能随我冲在最前面,带着我的兵,扫荡日军,让这些南方过来的人都看看,你们山西人是怎么打仗的,天镇,崞县,原平三战,已经打出了山西兵的威风。我郝某人也想沾你们的光,死在疆场上。”
一个将军对我说,他想死在疆场上。
我点头,重重的点头,我遇到了的将军,都是国家的脊梁啊。
我问将军“是要,进攻吗?”
“嗯,南怀化消耗了很多日军,现在日军已经开始补充援兵,如我所料不错,会有一场进攻。”
我想到了我的姜玉珍将军带着一个营的敢死队死拼日军的场景,我对将军说“你要想好,会死很多人。”
郝梦龄沉默了片刻“你知道中国有多少兵吗?”
“三百万。”
“那你知道,这三百万里,有多少兵不怕死吗?”
是啊,这三百万军人里,得有多少悍不畏死的中国兵啊。
我累了,累的睡着了,我不知道郝梦龄将军是什么时候走的,但是我一晚上都在做梦,梦到了进攻,梦到了无数中国兵倒在进攻的路上。
中央军将与晋军并肩冲锋。
夜风很冷,天空里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乌云,云层在月光下显得那样厚重。
似乎,要下雨了。
仙本二郎从板垣征四郎的师部领到了作战命令,他一直在摇头,一直在摇头。
板垣将军疯了吗?此刻第五师团已经只剩下不到四万部队,竟然要对支那军阵地进行全面进攻,以四万军队撞击二十万军队,我们,能撞开眼前这铜墙铁壁的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