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盲眼婆婆不是别人,正是王氏的亲姐姐,叫张梅香。
王氏原名张兰芬,家里排行老二,因为执意要嫁外乡人王长根,跟家里闹翻了脸,跟大姐张梅香私底下关系尚好。
大姐梅香几年前发了一场高烧,叫赤脚医生下了重药。病是好了,可这眼睛就一日不如一日,渐渐地看不清东西了。
王氏每每出门看亲戚,多是去帮大姐干活。
小四看着他哥要挨打,一着急,就跑去把他瞎眼的大娘给搬了来。
来人既是自家大姐,王氏就把自己的伤心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满囤蹲在一边儿听着,心底在暗暗佩服王氏的细心。自己统共也没干出几件出格的事儿来,却都让王氏瞧出了端倪。得,眼下赶快解释清楚好渡过这一关吧。
在王氏的泪眼朦胧里,满囤把他怎么捡砖头被窑上干部看中,怎么给他调动的工种,自己又怎么捡回的碎砖,又怎么跟人盖猪圈换豆渣换陈粮,又如何免费给张家口村的老乡们修补猪圈的事儿都跟王氏讲了。
至于昨天晚上,他是跑去镇上给弟弟们买零嘴儿吃了。
末了还指天发誓,他王满囤从来没干过偷鸡摸狗的勾当,如果要是干了坏良心的事,就天打雷劈等等等等。
王氏就追问那几个脸生的年轻后生是怎么回事。王满囤只得又把小四跟铁蛋打架,铁柱弄了野地聚会赔罪,介绍镇上的同学给他认识等等等等经过讲了一通。至于晚上来找他的原因,不过是听说他套住过野兔子,想叫他领着去林子里玩儿。这事儿王氏也是清楚的。
王氏又问他到底是往哪儿种的地,满囤暗自惊讶,他娘到现在也没上土堆上去看过,于是就讲他把地开在土凹子的最里头,给吱唔过去了。
王氏的大姐就在一边儿劝解着。所谓关心则乱,王氏其实是关心的不是地方,一时心急钻了牛角尖儿。唉,种地一辈子吃惯了苦,突然家里情况有了好转,反倒叫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现在两下把话说开,知道满囤确实没出去干坏事儿,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好好地放到肚子里。
小四也巡完兔子回来了,借机把自己早上受的那屁大点儿的委屈讲了出来。
两个大人听在心里,都在叹气。
梅香大娘就说话了:“这事儿吧,按理说是咱家亲戚的不是,但家家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一下子添了四张嘴,搁谁家谁也不好担代。芬啊,满囤是个乖巧娃,去把他弟儿们都接回来吧,别让一屋的孩子全都受了委屈……”
王氏用下巴朝院门那一点,满囤就得了指示,带着小四去接弟弟们了。
王氏把别人送来的咸鸡蛋咸肉给她大姐拾了一整篮儿,搀扶着她大姐回去了。两个身影在乡间泥路上拖得老长,一路上都是细细碎碎的你家我家的操心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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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秋贵儿又一次骑在了他三哥的肩头上,小四屁颠屁颠冲在最前头,小五小六紧紧跟在他后面,五个人拿出骑马打丈的劲头,一口气奔回了自家的小院儿。
满囤舀了净水,给孩子们洗了手。然后一人先发了一只鸡爪子。
“噢~我今天也能吃着镇上的鸡爪子啦~”小四兴奋地先在院里跑了三圈儿,然后把鸡爪子放在鼻子尖,狠狠地嗅了嗅,才十分珍惜地啃了起来,“唔,真香啊!大黄,给,你也来尝尝。”
小四把他家的狗喊了过来,直接揪了根爪子丢了过去。黄狗衔了起来,跑到了小六脚边,安静地卧了下来。
孩子们就都围到黄狗跟前,吐出来的骨头都丢了过去。
小七还不太会啃,一急之下,差点把整个鸡爪子都丢了过去。正好小五刚啃完自己那份,骨头一丢,就把小七手上的抢了过来。
“春来你个孬蛋儿,那是秋贵的!”小四把自己没啃完的鸡爪往口袋里一塞,就要扑上去主持正义。
满囤赶紧拦了下来:“都别争,等娘回来了咱们有烧鸡吃。现在一人再发一个鸡爪子,小七不发鸡爪,我给他撕个翅膀啃。小五不许再拿了。”
冬至一听,立刻抓到了重点:“咱家中午有烧鸡吃啊!”
“都表现好一点儿,回头我告诉娘,让娘赏你们鸡腿儿吃。”
“赏我赏我!”冬子大声喊着:“哥,今天是我救的你~”
“我还天天领着大黄去转圈!”
小五二话不说,就去寻了扫帚打扫起院子来。
小六很乖巧地拿着石头块儿在地上写乘法口诀表。
小七还听不懂满囤的话,只是很努力地坐在满囤怀里啃手里的鸡翅膀,啃不动的地方让满囤替他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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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回来的时候,每个孩子都在尽力地表现自己的听话。
王氏知道自己错怪了满囤,早上又让几个小的在别人家吃了委屈,心里也是一阵愧疚。
进灶房的时候,顺便把满囤喊到了跟前:“三儿,娘今天也不知道乍了,一想起你过世的爹就一阵的心酸。你好好的,你爹在那头也能放心些。”
“娘你放心,满囤已经长大了,能给家里帮忙了。”
“好,好。”王氏背过身用围腰擦了擦眼角,掩饰似的去解案上的包袱。
油纸包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被一一拆开,王氏倒吃了一惊:“孩儿,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烧鸡?”
满囤害怕王氏又要担心,赶紧解释:“娘,去镇上一次不容易,我当时光想着多买一些了。不过我干这些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