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二赖子跟满囤打招呼的时候,说自己是去后山挖野葛,待满囤一离开,这人就直接奔着王家大田去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俩伙计。
一个是昨天跟他一道来的大狗,另一个是听说了消息,半信半疑,跟来瞧热闹的迎利。
反正后山现在也没别人,迎利把着风,二赖子跟大狗就兴冲冲地跑到原来挖过坑的那块儿地里。
往坑前一站,两人就看出不对劲儿来——坑明显被挖大了一圈儿。
互相狐疑地对望一眼,大狗吐了口唾沫,大声嚷道:
“谁他妈挖了咱们的坑。”
二赖子一听见嚷嚷,先冲着大狗的后脊梁就抽了一巴掌,
“喊几.巴喊,给人都喊来,你还想挖个毛。”
大狗一缩脖子,压着嗓子,指着土坑说:
“唉,我说二子,快瞧瞧,坑给人动了。”
二赖子一翻白眼:
“早看见了,我又不是瞎子。”
迎利听见大狗嚷嚷,这会儿也跑过来,往俩人儿边儿上一站,连声问道:
“咋回事儿?咋回事儿?”
二赖子把嘴里叼着的草根往边上一啐,生气道:
“有人来过了。”
大狗一想,乐了,肯定道:
“我当啥呢,肯定是满囤动的,这是他家的地。”
迎利白了他一眼:
“自家的地给挖成这样,会不想办法给填平喽?你们刚才见着满囤的时候,听没听他提过?”
说着这话,就蹲下.身子,朝着坑里探头探脑。
二赖子也觉得大狗的话不靠谱:
“满囤压根没提,看样子还不知道地里的事儿。不过,咱们昨天半夜才挖的坑,没可能还有别人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太肯定。
挖金子的消息是昨儿晚上他偷听着的,可别人这话也不是冲着他一人说的。
迎利就着急了,
“快点、快点,咱们趁着能看见,再挖挖试试。”
“要是今天不挖出来,等夜里就得叫别个都给挖跑了。”
二赖子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就从自己背的筐子里取出三把小药铲儿来。
迎利一看,二赖子才拿了把这么点儿的小铲子,立刻就不干了:
“二子,你咋想的呀,拿这么个小玩意儿,还刨个屁呢。”
二赖子一听,也火了:
“说好了仨人一起干,结果你俩都空着手来。我要不是知道你们俩的德性,提前把家伙都准备着,这会儿咱哥儿仨都得上手扒。”
大狗也在边儿点头:
“就是就是,光顾着早点儿来了,都忘了拿家伙。”
说着话,最先拿起一把。二赖子也选了一把。迎利就很无奈地拿起最后一把。
二赖子还在对着土坑骂骂咧咧。
迎利刚被抢白一通,干脆选了个离他最远的坑儿,打算自个儿刨。
还没等他跳下去呢,大狗就先发出一声惊呼:
“完了,抓咱们的来了。”
二赖子立刻慌了神儿,
“哪儿呢?哪儿呢?”
手搭凉棚一看,只见老远的打山坡那边儿过来一大队人,吓得赶紧又从坑里蹦了出来:
“走走走,先躲林子里,来的人不老少呢。”
迎利还没跳到坑下头,不过隐约看着坑底儿有个东西亮晶晶的,就想先拣上来再说,听着大狗在那头连声催促,就很不耐烦道:
“慌啥慌呢,等人走近了咱们再开溜。”
二赖子就大步流星走到迎利跟前,也给他甩了一巴掌:
“脑子都长哪儿去了,还等着人走近了,你咋不等人过来问咱们是不是在挖金子呢!”
迎利还不服气,结果又多挨了一巴掌。二赖子扯着他膀子,往林子里躲,边躲边教训他:
“大田是秃的,除了蚂蚱,啥遮挡的都没有,还敢叫人看见,看见了不觉出蹊跷才怪!”
迎利一听,是这么个道理,也不吭声儿了。
三个人带着满心不甘,迅速溜进林子里,又绕了一个大圈儿,才往坡下走去。
坡上的一队人影越走越近,等隐约能看出来胳膊腿儿的时候,七零八落的儿歌也传了过来。
这群人不是旁的,正是老田领着的一帮幼儿园学生。
原来,满囤自打看出来自家田里的那点儿动静,又一抬头见着了二赖子,就知道这小子今天肯定得再跑自家地里。
虽说这帮小子不懂得识别金银,但大白天的,要是眼尖手快一些,地里那几个小碎片儿可架不住他们刨拣。
即然已经送上门儿来替他挖地,满囤可不打算再白白地把他们放回去,于是就把老田请了过来。
老田带着的小孩子就是满囤手里的救兵。
趁着上午这会儿天凉快,满囤给每个小孩儿发了一个旧报纸叠的纸袋儿,叫他们上地里捉蚂蚱。捉一袋儿蚂蚱,中午吃饭的时候奖励一个煮鸡蛋。
小孩儿们就跟一群小麻雀似的,蹦蹦跳跳地就扑腾进了地里头,追着蚂蚱玩儿得兴高采烈。
满囤跟老田坐在树底下,又商量了老半天。
后山的地大多是坡地,两人坐着的地方地势也高,方便他们看着小孩子不出事儿;另一方面,也方便观察周围的情况。
就上午这两个来钟头,满囤已经看着了三拨人马,远远地对着他家大田探头探脑。
老田也见着了,只是连声感叹人心不古。
田里有小孩儿们在,这帮来挖金子的就不好靠近,于是看了一回儿,掉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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