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也想起申伯伯那副表面无奈实则得意的模样。他顿时觉得,其实绛城也挺值得怀念的,就算他此刻感觉在西关扎了根,绛城毕竟才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他把甲衣挂在木施上,转身走到赵谌身旁坐了下来:“阿父,咱们可是今天回府去?我特特没过夜赶了回来,就怕误了立春的好日子哩!”
赵谌把杯盏往他那儿推了推,道:“不急,府里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可没用,还得等丙仞回来才行……他去了北边巡视,估摸晚上才能到。”
赵元趴在案几上长叹一口气:“唉,没料到立春竟然要嫁出去啦……以后可没人给我缝衣备饭,关心我的冷暖了……”
某爹气笑了,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脖子:“这话说的忒可怜!难道你父亲是摆设不成?从小到大给你把屎把尿的是哪一个,难不成也是立春吗?”
“哎哎哎,英雄饶命——”赵元缩着脖子往后躲,期期艾艾地瞅着他,“我这不是顺嘴嘛,阿父最好最好了!”心里却止不住腹诽,他都这么大人了,他爹还老把小时候的糗事拿出来,多丢脸啊。
赵谌似笑非笑瞪他一眼,他就一副中箭的模样往毡子上一倒。赵谌也是醉了。
莫怪他老是拿旧事糗这小子,完全就是没长大啊!赵小元小时候只要被赵谌一瞪,一凶,就跟那小动物似的往地上一躺装死!
赵元看他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嘿嘿傻笑起来。
他枕着胳膊懒洋洋看着帐篷穹顶,想想又道:“阿父,我以前可以为丙仞会求娶立秋姑姑呢?”
这话可是有根据的,从前在绛城中军府,丙仞经常丢了衣服在立秋姑姑的房间里求她缝补,这事他们都知晓,虽然丙仞一贯爱美,不过没人认为他是真的为了让立秋给他缝衣服。大家都私底下打赌呢,丙仞定是瞧上立秋了,就是碍着郎君不敢开口。
赵元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丙仞开口求立春的时候,他站在他爹旁边,愣以为是丙仞叫错名字了。怎么会是立春还不是立秋哩?
赵谌倒不惊讶,直接便应了。
当时赵元还觉得他爹太包办,特意回了一趟将军府去问立春。
‘奴……但凭将军做主。’那女人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
听说古代女子面对长辈介绍婚事有两种反应。
一种是“女儿但凭父母做主”,这就是心里同意,但表面还得矜持一下;还有一种就是“女儿还小,还想再陪阿爷阿娘两年”,这就是不大乐意了,却不想显得是自己挑剔,非得扯上旁边的人做借口。
赵元当时听了立春的话,脑袋里便浮现了上述说法,他对比了一下,发现立春恐怕心里是愿意的啊……可是为啥呢?他怎么没发现这两人之间有暧昧?
他至今一脑门困惑,无辜地瞅着自己爹。
赵谌嘲弄地看了儿子一眼,道:“你这榆木脑袋能看出甚个门道?”他自喝了一口茶水,虽是普通的饼茶,却硬生生给他喝出了绛城凤珠团茶的高贵感。
赵元看他爹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急得滚了一圈过去,伸手扯扯对方的袍子。“您别摆架子啦,快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