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城,荷宝斋。
伙计们都未料到苏青荷会这么快回来,热闹的大堂在苏青荷踏进门时,有一瞬间的安静,待反应过来,众人的面色由惊转喜,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七嘴八舌地围了上去。
“掌柜回来了!”
“掌柜这趟回京可回来的真早啊!”
苏青荷笑着和伙计们打着招呼,环顾店内一圈,不见卢骞的身影,于是问众伙计:“卢管家呢?”
“卢管家在后院,正清点刚到的毛料哪。”一个跑腿伙计极快地答道。
苏青荷点点头,转过身朝往后院走,正巧这时卢骞听到动静,掀帘子进大堂,俩人撞在了一起,苏青荷被撞了个趔趄,卢骞反应极快地抓住她手腕,帮她稳住了身子。
卢骞的反应同众伙计们一样,见到苏青荷先是惊讶,继而嘴边浮现一丝笑意:“掌柜,你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了,”像想起了从前的旧事,唇边笑容一滞,“莫非家中又出了什么事?”
苏青荷将手腕从他手中挣出,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到后院说话。
卢骞才反应过来方才一直抓着她的手腕,脸颊顿时有些发烫,见到掌柜回来太激动,连手都忘记松开了,卢骞一边懊恼自己的失礼,一边低头跟着苏青荷来到后院。
苏青荷完全没当回事,更没注意到卢骞的反应,只垂眸低声道:“我辞了官,我走后店里生意一切都好吗?”
“辞官?”卢骞被惊了一下,顾不得脸红了,下意识地反问,但见她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似乎不愿多说,
他虽说和苏青荷以友相交,但身份上到底是个下人,不好过问她的缘由,只颔首回道,“店铺一切都好……”
荷宝斋在兖州城如今是一家独大,点翠楼除掉后,再没有什么玉石店铺可与荷宝斋比肩,要么是底蕴不够,要么是财力不够,都对荷宝斋造不成任何威胁。
卢骞原本琢磨着她这次回京城,总不能参加完国宴就回,怎么也得在瑰玉坊呆上一段时日,等到秋末才能回来。
其实辞官也好,卢骞就盼着苏青荷能放下京中的事,多留在荷宝斋,如今辞了官,是彻底地一劳永逸了。
虽然苏青荷是个甩手掌柜,除了画画花样,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人坐在那里,就能镇着店,镇着伙计们的心。
苏青荷回来,卢骞身上一直紧绷的弦莫名地松了下来,二人来到里间,卢骞同她细致地汇报这三个月来店铺的收支进项,借此机会,卢骞向她提出了一个最近才萌生的想法。
“如今店里在兖州城的生意算是彻底稳固了下来,掌柜有没有别的长远打算?兖州城附近有不少人口密集的小城镇,像淄临、汴口,以我看,可以在这些地方尝试着盘下店面,主要是距离近,毛料运输也方便。”
卢骞侃侃而谈,苏青荷倒有些提不起兴趣。
她是个没有宏图大志的,在她看来,荷宝斋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就已经超乎她的预期了,从未想过要在兖州各地开满分店。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想离开兖州城,开分店意味着要到处跑,她心底有个自私的小算盘,她想若侯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她留在荷宝斋,可以第一时间得知。
“这事需要慢慢来,我会考虑的。”
苏青荷郑重地对他道。
她到底是一店之主,若不能全心为店铺考虑,不然不仅会寒了卢骞的心,更会寒了众伙计的心。
在荷宝斋坐了一会儿,苏青荷便同赵菁一起,回了自家的宅院。
一别三个月,苏庭叶并未有什么变化,不知是不是苏青荷的错觉,她总觉得小包子又长高了。
苏庭叶正在庭院里看书,似乎除了看书,他便没有什么其它的兴趣所在了,见到苏青荷进门,不再像上回一样飞扑进她怀里,而是不紧不慢地放下书本,走到她面前,仰着头清脆道:“阿姐,回来了。”
苏青荷一如既往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同时心里在感慨,小包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恐怕再过两年,他会连头都不让她摸了吧。
得知她再也不用回京城,今后会一直在兖州陪他后,苏庭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啊眨,其中的喜悦是怎么藏不住的。
回到兖州后,生活似乎才算步入了正轨。
每天清晨,她会同小包子春杏周婶一起用早食,唠唠家常,随后送小包子去上学堂,回来便去荷宝斋溜达一圈,或者在那呆一下午,描摹图样,与伙计们笑闹闲谈,子,伴着夕阳回到家中用完晚膳,或督查小包子的功课,或带他一起去逛逛热闹的夜市,漫步散心。
每天生活得很平淡,但并不乏味,苏青荷觉着她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有亲人、有牵绊、有种真真切切的踏实感,而不是在京城那座大而空的府邸,和那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下个绊子的同僚们隔着肚皮打官腔。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那边没有任何音讯,苏青荷也没有收到任何的书信。
随着时间的流失,事实也摆在眼前,苏青荷不得不承认,她被爽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约。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就当他没有存在过罢了。
苏青荷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是连接受的过程都省略了,她从不会自怜自艾,只会逆来顺受地往前看,从不会追溯过去的缘由。
在兖州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辞官的真正原因。随着时间一长,或许也是她自己的刻意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