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一页的全部内容,最下面两行被括号括住,里面的字体稍小,应该是对这一页的总结和注解——“我犯了一个错误,害死了秋鹤联队长和一百二十名天皇麾下的忠勇士兵,该死,真该死!”
我心头松了口气,从注解看,这队日寇被那扶镜提刀的人独力全歼,当是抗日战争史上的大捷,可喜可贺。
国人全面爆发抗战是从1937年著名的“七七卢沟桥事变”开始的,有具体资料记载的、单场战斗全歼日寇超过百名的并不太多,基本只要看过史料的人都能数得过来。
根据我的记忆,日寇由北平南下,直到渡过黄河占领济南,都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如果有一次全歼日寇一百二十人的激战,至少济南史料中应该明确记录才对。
这册子的执笔者应该是日本人,即他自己表明的身份,一个不受重用的随军参谋。按照封面上“梅花公馆”的题目可以猜到,他并没有在黄河之战中丧命,而是顺利地逃过一劫,跟随大部队进了济南,并且见证了日寇控制济南的八年罪恶。
我抬眼看看冰儿,她正直直地盯着我,大概是在揣摩我的心思。
“如何?够吸引你吧?”她得意地笑起来。
“这册子哪里来的?”我问。
冰儿长叹:“说来话长,过去的一年半多时间,我并没老老实实待在美国和欧洲,而是悄悄去了日本,通过各个渠道的朋友,找到了森源浩二的后代。哦对了,森源浩二就是这册子的主人,一个有正义感的医疗专家,在当时的身份为文职随军参谋。我费了很大力气,从他孙子手上买到册子,同时还有几张当年的黑白照片。按照常理,文字和照片就能证明当年发生在黄河岸边的怪事。可是,我读完册子后,感觉整件事不可思议到了极点,根本违背了人类的正常思维,怎么也解释不通。所以,我就把册子和照片带回国内来,一边旅行,一边参详。直到今天,我都无法通过这两样东西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正常的故事,所以就拿出来,权当是抛砖引玉,等你做出精彩解析。”
那随军参谋的名字并不重要,册子里的内容既然是出自他的真实记录,那么一定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笔所书,没有半点虚假。
“照片呢?”我问。
冰儿摇摇头:“你先别着急,看完这一页后,你是不是很有兴趣读完剩余的部分?也很有兴趣探求神相水镜的真相?另外你是不是并不排斥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交叉互见的叙述方式……”
对我而言,一切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二字。
我连连点头:“没错,我肯定同意,所见即所得,存在即合理。换句话说,我像你一样,相信这册子里的每一行字。”
其实,日寇入侵时,部队里有很多文化水平不低的人,能够用顺畅生动的文字记录部队所到之处发生的各种奇闻怪事,就像当今作家们写的旅行散文一样。
通过阅读这些,就能逐渐拼凑出当时国内大小城市被战火波及后的惨状。
冰儿打开背包,又取出一个塑料袋,倒出里面的照片。
照片共有六张,全都是五寸黑白照。
即使对比现代化的拍摄作品,那些黑白照片也并不逊色,构图严谨大方,明暗对比自然。由此可见,这位森源浩二具有一定的摄影水平,不是随手乱拍的。
这六张照片表现的是三件事,每两张为一组。
摞在最上面的照片拍的是大雪肆虐中的大河浮桥,其总长度按照图中的大部分参照物估量,大概在四十米左右。
日寇搭建浮桥过河时,肯定会选择河水流速平缓的位置,那样工兵队搭桥时就会容易一些。
浮桥是由舢板、木筏连接而成,上面铺着木板,十分简陋。
有份史料中说过,为了阻止日本人渡河,韩主席的队伍已经预先将黄河北岸的船只全部凿穿,然后在河滩上架起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这种被动的防御手段让人不禁想起北宋汴梁城失守的案例,当时宋军也是烧毁船只,企图借助黄河天堑阻挡金人战马铁蹄。没想到,一夜北风之后,黄河结冰,坚如磐石,金人根本不用任何船只,径直飞马渡河,直逼汴梁城下。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即使国民党在船只环节上做了预先防范,也没能挡住日寇的工兵队巧匠们。从照片上看,浮桥虽窄,但所有战车都能顺利渡河,国民党造船、焚船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反而引起了老百姓的极大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