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的二战史就是一段屈辱的历史,所有七尺男儿全都变成了无耻、无胆、无血性的牛马,假装过得平静安稳,苟且偷生于太阳旗的阴影之中。
那人正在船尾全力划桨,两支木桨搅动湖水,不断发出啪啪之声。
“看不出,你逃命的时候倒是很利索。”我看着他。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句讽刺的话,微微一笑,手上绝不减速。
“你不把神相水镜给我,那么我们的见面还有意义吗?”我又说。
“大计划……大计划里不包括把镜子交给你这一项。鸿门宴之后,一切就都不同了。”他气喘吁吁地回答。
“不包括我?那么大计划到底指什么?鸿门宴请的又是谁?”我立即问。
“别说了,这是秘密……关系到本城命运的大秘密。夏天石,你不要乱……坏了大计划,大家都得死……”他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对他的大计划一无所知,误打误撞到这里来,也只是为了神相水镜。
“你知道我名字?”我问。
自从我闯入文庙,就没有自报过名号。
“对。”他点头,“全中先生通过‘沙盘演易’算定了你会来——他是江北第一‘神算子’,说过的话、料定的事一定会准时应验。”
我觉得“全中先生”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转念一想,吃惊非小,肃然问:“你说的这一位‘全中先生’可是姓张?”
他再次点头:“那是自然,普天之下,哪里去找第二个江北第一神算子张全中先生呢?”
稍微知道一些二战史的人都会知道这位“张全中”先生,这只是他的化名,江湖算命先生也是他著名的伪装身份之一。当然,他在易学、相学、遁甲、奇门等方面的造诣绝对能列入中国百大奇术高手之列。
张全中先生对于世界历史的推演结果在民间广泛流传,其神妙程度不亚于“推背图”和“烧饼歌”。
他能料定我来,这也是我的荣幸。
按照小船前进速度估计,横穿大明湖最多需要二十分钟到半小时的时间。
我跟那人对话的过程已经用了接近十分钟,按理说,小船已经划到了湖心才对。可是,我向四面望的时候,船却只行至全程的三分之一。
那时节,黄昏暮霭越发浓厚,一轮满月从正东鳞次栉比的千家万户屋顶之上缓缓升起,如一只淡黄色的大玉盘,恬静安逸,无声地垂挂天际。
二十一世纪的城市中,霓虹灯光太盛,高楼大厦太多,早就看不见如此幽雅的满月了。那些天文爱好者为了观察到不受光污染的月亮,总会驱车数十公里,到南部山区的峰顶上去看。
我不禁长叹:“明湖美景远超过今人的想象——”
城市建设与自然景观总是背道而驰的,发展越快,则美景消失得越急速,最终毁灭殆尽,被钢筋水泥丛林层层覆盖。
蓦地,一道雪亮的光柱从西面射过来,不偏不倚,罩定了我们的小船。
随即,有人高声喊话:“小船上的人听着,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那人一惊,双手发力,木桨运转如飞。
我向西面看,一艘八桨木船劈波斩浪而来,船头高挂着探照灯,灯下站着七八个横端长枪的人。
这种场面经常在抗战电影中出现,那是鬼子和汉奸的水上巡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