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街口,一个炸油条的摊子刚刚开张。我在小桌边坐下,要了豆浆油条,慢慢吃饭。
医院那边,静官小舞会收拾好烂摊子。我甚至根本就不在意那越青帮的杀手,他是死是活,无足轻重。
杀了夜明珠,已经给了唐桑一个交代。
“喂,夏天石,你自己一个人跑了,也不等等我!”田海军从后面追上来,一坐下,就毫不客气地从篮子里抓起油条大吃。
癫狂一夜之后,他的卷发更像意大利面,不过是被泡了一夜的那种。
他是个很普通的年轻人,从花衬衫、牛仔裤、尖头皮鞋上看,他混得并不如意。
“昨晚你喝多了,我说带你去日本找夏天成,你都不去。你大哥肯定发达了,找到他,有钱有势,多好啊?听我的,你准备两万块机票钱,我带你去京都,保证让你们兄弟重逢。听我的,只要咱们过去,马上就会身价倍增,取得日本国籍。到时候再杀回济南来,谁敢看不起咱们?”田海军一边大嚼,一边口齿不清地嘟囔。
我摇头:“别说了,吃完油条,该干嘛干嘛去,就当是没见过我。”
田海军急了,用油条指着我:“你这人,不相信我?是不是不相信我?当时我没拿相机,要不拍几张照片下来,你肯定当场就信了。我刚刚说了,你准备点钱,咱去趟京都,保证能找到你大哥。”
我低头喝豆浆,耳朵自动屏蔽田海军的声音。
如果大哥在日本的话,这么多年早就回济南来衣锦还乡了,还用得着田海军搭桥?
喝完豆浆,张全中开车过来,我们一起回医院去。
“刚刚那年轻人说,他认识你大哥夏天成,就在日本京都。要不要替你打听打听,毕竟我在日本还是有些朋友的。”张全中问。
我摇摇头:“别理他,瞎说罢了。”
关于大哥的生死下落,我比任何人都关心,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用别人怂恿教导。
“越青帮凶手已经处死,放心吧。”张全中又说。
我道了声谢,转头望着车外。
“我们去见一个关键人物,他快死了,希望在临死前能够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事。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也死了太多人,引起了太多纠纷。不过,夏兄弟,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就像不会害连小姐那样。”张全中一边开车,一边连续跟我攀谈。
我的神经似乎已经麻木,被动地跟随着张全中的行动前进。
“这个人曾经是济南市建筑业的顶尖决策师,很多大建筑的设计卷宗中都有他的签字。他曾说过,某些大厦必有一劫,因其设计建造中存在太多疑虑。现在,他要走了,大概看不到那些大劫来临,但是却放心不下,必须得把很多事交代给后人。他的家族里没有人学习土建,都对建筑业不感兴趣,所以才没有留下可靠的传人。我从建委那边获得消息,经过很多环节才联系上老先生。如果他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总胜过大家在黑暗中摸索,你说呢?”张全中又说。
我点点头,斜靠在车窗上,连一个字都懒得回答。
“夏兄弟,振作一点,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了,你得看开点,不要始终盯着过去。”他继续开导我。
我记起了刺穿夜明珠眉骨的那把小刀,刀是夜明珠给我的,本来是用来刺杀越青帮凶手。可是最终,它却钉上了夜明珠的额头。
这是命,命是躲不开的,无论怎么变更,总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那位老先生姓什么?”我问。
这是我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姓王。”张全中精神一振,以为我已经从悲伤情绪中走出来了。
“好,到了地方,你说话,我只听。”我打了个哈欠,闭目养神。
张全中叹了口气:“好好好,你听你的,我说我的。”
车子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在一排独栋小楼的尽头停下。
“新乐府街九号十八栋,就是这里了。”张全中嘟囔。
我听到了“九”和“十八”两个数字,顿时心中一愣,从车窗里向外望。
那小楼是中式、日式建筑的结合体,黑色的铁栅栏门后面立着一堵影壁墙,墙上绘着一幅日本相扑图,旁边还写着几行日本草书。
“日暮时分看水,鸟纷飞,九吉十八凶。”这就是那些日本草书的中文含义\u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