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我后背上突然渗出一层热汗,浑身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山海敬神一炷香,勘破生死永无伤。青岛韩家早就不把天下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了,你想想看,他们又何必在乎你——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蚂蚁?”燕歌行继续说。
那两句诗唐晚也说过,“勘破生死”四字已经代表了韩家奇术在江湖上的绝高地位。
我摇头:“我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燕先生,你肯教我吗?”
燕歌行昂着头,盯着我头顶的空调送风口出神。
“也许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大家寻找的‘神相水镜’,在我们家,从小到大就没人提过这东西。我家就那么大,就算把房子推平、把地翻过来找,我也愿意奉陪到底。可是,谁能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我喃喃地问。
我并不指望从燕歌行这里获得答案,而是希望我们之间的冷淡对话一直继续下去,两个人都不离开这房间。
“那究竟是什么?神器、神器,自然是来自神界的无上法器。”燕歌行悠悠地回答。
我追问:“你这样的解释,等于是用一个名词解释另一个名词,却根本没有说出它的本质。请问燕先生,以你的了解,这‘神相水镜’究竟多大、多宽?是方的还是圆的?是硬的还是软的?是玻璃的还是金属的?是黑色、白色还是彩色的?”
这种盲人摸象一样的猜测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放在平时,我根本不会追问这么多无聊的甚至是愚蠢的问题。
燕歌行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笑着保持沉默。
“我真是头疼死了!大家谁都不知道答案,偏偏来问我,岂不是问道于盲?”我抱着头苦笑。
这个样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我此刻的真实感受。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答案。”燕歌行突然说。
“谁?哪几个人?”我立刻追问。
他似乎知道自己失言,轻轻弹了弹指甲,摇头否定:“我只是猜测罢了,天下之大,智者万千,总有一些人的智商是远远超过普通人的,譬如物理学界的大智者爱因斯坦、霍金……”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但我想到了一个人,即青岛韩氏表示的“要谈只跟燕家的那一个人谈”。“那一个人”必定是天下少有的大人物,比燕歌行高出百倍。如果我肯跟燕歌行去京城,或许就能见到那个人。
“这件事结束后,我替你整修房子。”燕歌行说。
我点点头:“多谢。”
他好心替我整修房子的同时,就会对老宅进行全方位、高密度地解析探测。只要有宝贝藏着,就一定能找到。
当然,之前蛊婆也说过,已经对老宅搜查过无数次,次次一无所获。
我相信,燕歌行要采取的行动也不会获得令人满意的结果。那么,夏家拥有的所谓“神相水镜”究竟在哪里?到底存在不存在?
“笃笃”,有黑衣人轻轻敲门,随即进来禀报:“燕先生,有件事我们无法决断,请您示下。”
黑衣人说话的同时,向我瞥了一眼,声音有些迟疑。
燕歌行挥袖:“说吧,小夏不是外人。”
黑衣人答应一声,随即继续汇报:“官面上有人过来,吊唁送别的同时,要见夏先生。对方听说您在这里,也很感兴趣,想同您见面聊几句。”
燕歌行眉梢一挑:“对方姓齐吧?”
黑衣人点头:“正是。”
燕歌行略一沉吟,拂袖而起:“请他进来,上好茶。”
黑衣人躬身施礼,然后快步走出去。
“官面上的人与别人打交道,总是很难伺候。有时候不小心说错了一个字,就会惹怒对方,遭到报复。要来的人姓齐名眉,作为济南人,你该听过?”燕歌行问。
我点头:“对,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他的名字。”
齐眉是省城奇术界名人,身在官面上,却只是挂个虚职,没有任何实权。
据说,他有个很低调的外号,叫做“第一门客”。
“少说话,多听他说。”燕歌行又叮嘱。
我再次用力点头,让他确信,我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
齐眉是大人物,像我这样的平头百姓极少有跟对方近距离交谈的机会,所以我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山东新闻台、济南新闻台上出现的模样,模糊之极。
“我料到他会来,更料到,他不会过早或者过晚出现,而是出现在一个事态即将变化的临界点上。老狐狸一向如此,迈步之前绝不草率,生怕蹚错了浑水。”燕歌行自言自语。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打开,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披着烟灰色风衣的中年男人行云流水般翩然而入,目光左右一瞥,先落在燕歌行脸上,又落在我脸上。
他的眸子清清亮亮的,神光湛湛,精气十足,仿佛一展眼,就能把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全装进眼睛里。
“小夏,节哀顺变,一定保重。”他向我伸出手来。
我伸手,他便紧紧地握住,有力而又不失礼貌地上下摇了两次。
“齐先生好。”燕歌行在侧面打招呼。
这人又转身去跟燕歌行握手,动作恰当到极点,既不急促突兀,又不拖泥带水,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小燕,家里几位同辈、长辈都好吧?”这人问。
燕歌行连连点头:“都好都好,谢谢齐先生问候。”
这人轻轻笑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前年跟令尊一起参观京城著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