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也懒懒地抱起胳膊肘,朝后一靠,“等我发现的时候再说吧。”
荣烈低低轻笑。
明思瞟他一眼,转首看向窗外,马车正好拐进纳兰府所在的巷子。
“到了,”明思放下手,回首看着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荣烈唇角微翘,眸色好奇,“你同你娘怎么说的?”
明思不想说,却又不能不说,看他一眼,淡淡道,“就说咱们是在大雪山认识的。然后……就那样喽。”
荣烈噙笑颔首,“我明白了。”忽地,对着明思微微一笑,语声压低了些,“那你给我擦身,也同你娘说了么?”
明思蓦地一滞,面色顿时一僵,沉了口气,低声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荣烈眉眼舒展,笑容极是温和,“别生气么?我这不是问问么?问清楚了,才不会说错话啊!”
深深地舒了口气,明思安慰自己,要跟这家伙较真,自己就真是有病了!
冷冷地看了荣烈一眼,这时马车已经停稳,明思径直走到车门处,将门推开,跳了下去。
听得身后传来的低笑声,明思暗暗磨了磨牙。
布罗拿着踏脚凳过来,见明思已经下车,面上露出些许惊异。
明思笑了笑,也未多言,走到一旁站定。
“拿回去吧。”荣烈也笑着下来了。
他人本来就高,长腿一伸便迈了下来,布罗闻言,只好又拿着踏脚凳回车头位置。
明思转身看向他,“你上去等着吧,我去同门房交待一声。”
府中本有车道,马车是可以进去一段路的。
当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资格。但荣烈显然是可以的。
就算明思不当他是什么,可来者毕竟也算是客,何况,眼下,好歹也得做做样子。
荣烈唇边露出一抹温润笑意,看了一眼正在台阶上站着有些惶恐的门房,又转回头,温和道,“我还未来过你府中,也不赶忙。不如就随便走走吧。”
明思余光一扫,只得笑着点了点头,“那走吧。”
两人联袂上了台阶。明思对有些呆愣的门房吩咐道,“着人同老太君和我爹娘通禀一声,就说睿亲王前来拜会。”转头看了一下马车,“马车停何处,也安排一下。”
那门房见得荣烈跟着上来。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此刻听明思一确认,赶紧捣头如蒜,“是,六小姐。”
应了这句,才想起同荣烈见礼。“奴才见过睿亲王。”
这时,他身后两个在门房听差的一个婆子一个仆役也走了过来,朝两人见礼。“奴才见过睿亲王、六小姐。”
荣烈浅笑颔首,摆了摆手,“都免礼吧。”
门房忙不迭地指挥两人道,“六小姐的吩咐都听见了?还不赶紧干活儿去!”
两人连连点头,那婆子赶紧朝内小跑着去传话儿。那仆役则走下台阶,给马车引道。
荣烈含笑看着明思。“走吧。”
明思也不好多说,略点了点头,两人朝内行去。
一路上,荣烈左顾右盼看了半晌下了结论,“你们府中景致还不错。”
周遭不时有庭除的下人或是办差经过的下人,看到两人皆露出惊容,又很快垂了首,用余光偷觑。
荣烈一派自在,视若无睹。
荣烈说要走着进去,明思自然心里对这般情形也早有预备,故而,也还自然。
不管怎样,现在不是她挑形势的时候,只能自己努力去适应。
眼下还是她有求于人,态度当然不好放得太高,闻言便淡淡一笑,“还好吧。”
明思语中的敷衍,荣烈自是听出来了,眼角瞟了明思一眼,忽地压低了些声音,“听说,原先你们府中待你们这房并不如何,你刚回京时,还险些送了命,也没人出来主持公道——你心里就不怨?”
明思微微一愣,这人还打听得够清楚的!
不过,也不算出乎意料,明思淡淡一笑,语气极平缓,“家大业大,自然不能面面俱到。没有谁能让谁平白无故的就待你好。该记的我会记着,不该记的,记着只能是自寻烦恼。我何必为我不在意的人去费神?”
荣烈轻轻笑了笑,又转了话头,“你同你五哥很是要好?”
明思脚步微顿片刻,又提步,“嗯。”
“你同秋池成亲,究竟是怎么回事?”荣烈语似随意,“听说,你五哥同秋池相交莫逆。”
明思顿时心生警惕,羽睫轻垂,“什么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
荣烈笑看她一眼,“你原先声名不显,北府将军怎么说,也算是一等一的人品家世……”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却已明了。
显然是对她和秋池的婚事有所怀疑。
明思偏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前方的葱郁的花木,“你不觉得你的好奇心太过了么?”
似未有听出明思话中的暗讽,荣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有些好奇的——”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思,“一个男子在新婚第二日就抛下娇妻,一走两月有余。回来一月却忽地性情大变,一往情深。不但不辞辛劳跋涉地远上白头岭去猎雪狐,还放言终身不纳。这样的夫妻,我倒是真没听说过。对了,听说你离京后,他可足足寻了你好几个月。”
明思顿住脚步,“你同你母后是怎么回事?”
荣烈面色一僵。
明思微微而笑,“你看,是人都有不想提的话,问别人的时候,不妨想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