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做了决定,心里稍稍轻松了些许,闻言乖巧应下,也实在有些困倦,在荣烈的服侍下,盖上锦被安睡。
闭上眼,盏茶功夫后,呼吸便均匀绵长。
荣烈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心底再度叹息一声。
他没有告诉明思的是,今日和亲之事已经议定,觞漓前日已上了请折,荣安已经决定明日下旨……
事已成定局,就算今日告诉明思,也不过让她今夜多一夜不能安睡。还不如多瞒一夜,至少今夜还能歇息好。
荣烈叹气。
从理智上论,他是希望和亲一事顺遂,只有这样,夏沥的粮种才能心甘情愿的奉上。皇后同三公主这两月的动作,他也乐见其成。若觞漓太子能转移目标,自然是皆大欢喜。但以他的眼光来看,这种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从情感上论,出于爱屋及乌,也出于对纳兰笙的欣赏,他其实也希望纳兰笙同荣眉成一对。这样最合明思的心意。但他也比谁都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几近于无。纳兰府已经出了一个亲王妃,又怎么可能再出一个驸马?
何况,还是同右柱国有姻亲的驸马。
所以,对此事,他一直抱着冷眼旁观态度,没有像在其他事上一样,去迎合明思的喜好。
就算荣安如今对他的态度和想法与往昔不同,但荣安始终是帝王。这其中关节,处在他这个位置,远比其他人更明白。
他手中的八万黑甲军就让荣安寝食难安这么多年,若再同右柱国府搭上关系,长日久往,荣安断不能安心。真若成事。日后只怕的难以安宁。
他不能也不愿去冒这个险,固然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荣安。
兄弟之情要维护下去,有些界限就必须要守。
荣烈将事情脉络在心里再梳理了一遍,又替明思掖了掖被角,起身去书房办公。
纳兰笙是聪明人,他应该知晓如何安抚让明思安心。
这一点,荣烈还是心中有数的,故而放心。
可此时的他没有想到的是。明思最后并没有等到纳兰笙的安抚之言,等来的却是全然没有想到的大变……
翌日,宫中夜宴。
元帝拟在夜宴当晚下旨,九长公主荣眉和亲夏沥太子,胡国夏沥永结同好。
荣烈下朝后被留荣安议事。只带了口信回去,道宴后再回。荣烈嘱咐布罗先暂时瞒下下旨一世,待他回去后再同明思说。
布罗依言领命,明思听后也未多想其他,只点头示意知晓。
临近产期,她身子愈发笨重困顿,精神也有些不济。帽儿看着情形心里约莫有些估计。故而这两日都时时守在明思近旁,不肯稍离。
用了晚膳,扶着明思在院中走了盏茶后,几个丫鬟便陪着明思在房中做针线闲话。
往日里这些时候。明思多半就上床歇了,可今日不知为何,腹中大宝小宝有些活跃,累得明思虽累也无睡意。几个丫鬟见明思没有歇息的意思。也就凑趣陪着说些闲话笑话,等荣烈回府。
到了戌时一刻。外间天色已经暗下,明思望了望窗外,心里盘算着荣烈只怕还要过一个时辰才能回。
帽儿见得明思张望便笑道,“宫里也不知有什么喜事,上回是迎夏沥太子才请宴,这回不知又是怎么个缘故。”
明思听着心中一动,正待说话,外间便有侍女通传。
兰儿动作利索,跑出去一看,回转来禀报,“王妃,纳兰府来人了。”
纳兰府?
明思一愣,屋中其他几个丫鬟也愣了愣,皆有些意外。
帽儿细问,兰儿回道,“传话嬷嬷说是舅老爷身边的宝砚,眼下人在二门外,二管事陪着。”
这临夜了,宝砚怎会无端端过来?
明思扶着帽儿的手臂站起,“颚敏,你去带他过来。”
颚敏领命快步而出。
明思垂了垂眸,不知怎地,心里莫名有些慌乱之感,沉了口气,扶着帽儿的胳膊行到外间等候。
不多时,颚敏带着宝砚进来。
通亮的灯笼烛火映到匆匆而来的宝砚脸上,宝砚的额头有些汗意,面色也有些惊乱。
一见座上的明思,宝砚行了个礼便开口,“王妃,少爷不见了!”
明思心下一跳,几个丫鬟也变了表情,明思定了定神,“不见了?什么意思?今日五哥不是去宫学了么?”
“是去宫学。”宝砚虽急,口齿却还清楚,“少爷今日是下午授课,往日申时中就该出宫,可今日奴才一直等到酉时末还没见着少爷。申时前奴才去了书局替少爷取书,后来不见少爷,奴才以为少爷先出来没见着奴才自个儿先回了又或是同其他师长走了,奴才就先回了府里,府里说少爷没回,奴才传了信回去,又去高师长府上,高师长说并未同少爷在一块儿。奴才又回府。如今三老爷四老爷已遣人各处去寻,奴才心里总觉着不安生,所以,所以……”
宝砚眼中急切地望着明思,没有说下去。
明思却已明白。
宝砚只怕觉着此事不对,故而才想着过来寻她。而三老爷四老爷想着她如今身子情形,应是没有让宝砚来通报。
宝砚跟了纳兰笙这么些年,也算是极为机灵,知晓轻重的,若非他真觉着有不对,想必也不会违逆主子的意思这个时候来扰她。
明思心中愈发觉着不妥,她看着宝砚,“今日五哥可有说什么?往日有没有过耽误晚出宫的时候?”
“这几月少爷都是准点就出宫,没耽误过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