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颉自顾自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中,继续说:“我们山庄总管东方大哥笛子吹的很好,你们还可以合奏一曲,一定好听。苏青从小没有娘,便是他嫂嫂把他带大的,我也没有了娘,你若做我嫂嫂,我就多一个嫂嫂疼了,以后你还能生一个小宝宝由我玩。凌紫姐姐,你放心吧,琅琛武功好本事高会打架会经商,甚至还会煎药煲汤,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你……”
“慕君颉!”
滔滔不绝的话被蕴含怒气咬牙切齿的一声低吼生生打断,正在空中兴奋乱舞的两只小爪子顿时停了下来。
这是苏琅琛头一回连名带姓的叫他,慕君颉忙转头望向苏琅琛,只见苏琅琛脸色阴沉,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开口,神态和语气都异常严肃:“慕慕,你真的想让我娶亲吗?”
慕君颉愣了愣,没有说话。苏琅琛的再次开口,声音颇为缓慢,一字一句:“如果我和别人成了亲,眼睛便会看向别人,手便会拥抱别人,心里最在意的是别人,相伴终生、同生共死的也是别人。”苏琅琛一眼不眨的紧紧盯着慕君颉,不放过他任何细微表情,“这样,你还是想让我娶亲吗?”
慕君颉依旧愣愣的一言不发。心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娶亲是这样的,要相伴终生同生共死。那么当年他的父母是怎么一回事?他父亲和林献之又是怎么一回事?
慕君颉对于娶亲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他所唯一接触到的结婚案例也就只有他的父母。在他记忆中父母相敬如宾,从不吵架,父亲高大挺拔性格强势,和娇小美丽的母亲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配。那个时候他家和睦美满,幼年的那段时光让慕君颉时常怀恋,并立志以后也要娶一个像母亲那样温柔美丽的女子,组建一个和睦安宁的家庭。
可后来什么都变了,父亲不知道为了什么离开家去了汴京,之后母亲便生了病,再好的药也不顶用,就连最后父亲和汴京的朋友一起回来了,母亲还是病逝了。父亲那个汴京的朋友,就是当朝枢密使林献之。
再后来,父亲竟退隐江湖,将慕家的家业也交给亲信,带慕君颉去了汴京,就暂住在林献之家里。他家中还有一个养子名唤林默,恰巧和慕君颉同年生。
其实林献之是个很好的人,虽是男子,却长和他母亲一样好看,性格和母亲一样温柔。那人什么都好,对父亲好,对自己好,整个人几乎没有缺点,但慕君颉就是不喜欢他。慕君颉那时只有七岁,却直觉母亲生病就和林献之有关。
慕君颉眼前慢慢浮现起林献之好看的脸来。他小心翼翼对他笑的样子,被他的恶作剧吓到的样子,因他的欺骗和讨厌而难过的样子,父亲要罚他时护着他的样子。他好像觉得欠了他一样,事事纵着他。慕君颉又想起三年前那场灭门之祸,整个林宅到处是尸体和火光,林献之为自己挡住了杀手致命的一刀。明明母亲是因为他才生的病,父亲也是要救他才会丧命,慕君颉却恨不起来他,只觉得心里难受,说不出话来。
父亲和林献之的相处一直是淡淡的,从来没露出过什么不寻常来。慕君颉始终不明白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可刚才苏琅琛的话,让他猛的觉悟出一个自己不愿相信的事实来。娶亲要相伴终生同生共死——父亲不和母亲相伴终生,却陪着林献之一起死。
慕君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来,她抓的他的手生疼,厉声要他保证:将来一定要娶一个好女孩,一生一世都好好对她,不要像他父亲那样……
不要像父亲哪样,慕君颉当年没听清楚。此刻他看着眼前的苏琅琛,只感觉被母亲抓过的手又疼起来,连带着心里也疼。
慕君颉暗地里偷偷的吐吐舌头撅起嘴,他最讨厌疼了,所以每次心里越疼脸上就越会笑。因为想要心不疼的方法很简单,脸上保持微笑就好了,这个道理他六岁那年就懂了。慕君颉仰着头,眼睛清澈的不含任何杂质,笑着说:“琅琛,你要娶一个好女孩,一生一世都好好对她……”慕君颉重复着他母亲当初的话,语气认真:“我将来也会这样。”
苏琅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瞪着眼盯着慕君颉,眼神可怕的如利刃,似能无声息的深深切入人血肉里。苏琅琛许久一动不动,身上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周遭一切仿佛被冻住了,包厢里的气氛随之凝结,连凌紫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就这么瞪了老半天,苏琅琛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累极了一般无奈的闭上眼。待再睁开眼,神色终于平静了些,却像是因什么难事烦心焦躁的无处发泄似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
慕君颉觉得苏琅琛的样子很不对劲,便小声问:“琅琛,你怎么了?”
苏琅琛不答话,慕君颉更加觉得苏琅琛反常的厉害,担心起来:“琅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琅琛看着慕君颉,“嗯,我很难受。……难受得厉害。”
“哪里难受?”慕君颉一听忙走过去,一边询问一边伸手给苏琅琛把脉。
苏琅琛觉得小孩柔软冰凉的指腹像有魔力一般,透过手腕的皮肤平息了自己的脉搏,心里叫嚣着的种种情绪慢慢消退下来。苏琅琛望着含的复杂感情浓到连凌紫都能看出来,也只有慕君颉一个人无知无觉。慕君颉诊完脉,困惑的道:“脉相没什么问题啊……琅琛,你到底哪里难受?”
苏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