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欧景年都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独孤桀骜问她什么,回答也都很简短。
独孤桀骜识趣地没有再纠缠价钱问题,转而在展厅里转来转去地看里面的。
独孤桀骜没有看过太多科幻片,却也总觉得长得很科幻,小小的,不像是一辆正经的汽车,倒像是一个隔绝地球人保护外星人的球体似的,买这车的人到底是喜欢这车的哪点呢?
不知道是不是临近下班的缘故,店里的顾客居然渐渐多了起来,看大奔的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冲着中低端的几款车型来的,看的人也有,基本都是小年轻,打扮多数都很时髦,有的甚至非常有个性,跟欧景年这种万年杂志端庄款完全不同,这些人看上去也跟欧景年完全不同——欧景年是沉静温和仿若知心姐姐的类型,这些人看上去则要更有个性、行为举止更加任性自我一些。
独孤桀骜困惑地挠了挠头,不由自主地回头去找欧景年。欧景年从刚才起就一直窝在等候室最角落的沙发里,她低着头,缩着肩,整个人几乎与沙发融为一体,独孤桀骜第一眼差点没找到她。找到之后,突然又觉得欧景年有点怪怪的,说不上哪里,但就是感觉怪。
独孤桀骜绕着等候室反复走了几圈,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像欧景年这样青春正茂又漂亮艳丽的女人,本该是生机勃发的存在,可是她坐在那里,身上却没有一丝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等候室的灯光设计得明亮而温暖,然而这么明亮的灯光却一点也照不到她身上。她像是离群索居的冰雪女王,哪怕身处俗世,也无法融入这滚滚红尘。
独孤桀骜悄悄地绕到了沙发边上,站在欧景年面前,对着她挥了挥手。
欧景年抬头以问询的眼神看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眨眨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糖,递给欧景年:“吃吗?”
欧景年微笑:“不了,谢谢。”她想低头再去看手机,但是独孤桀骜站在她面前,继续又问:“那你想喝水吗?”
“也不用。”欧景年虽然回绝了独孤桀骜的提议,却反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独孤,我去下洗手间,你…”
独孤桀骜马上响亮地响应:“我也去!”
欧景年的“帮我看下包”就没能说出口,默默地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独孤桀骜就一蹦一跳地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一路跟进了洗手间。
这家店不算大,洗手间只有两格,欧景年推开一间的门,独孤桀骜也慢吞吞地进了另外一间,在关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门锁死。
独孤桀骜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欧景年进了隔间以后,瞬间长舒了一口气,连呼吸都变得平缓起来——独孤桀骜特别留意过欧景年的呼吸,欧景年一出门,呼吸就不知不觉会变得比在家时要快那么极其轻微的一点点,个中区别,不是独孤桀骜这种级别的高手,决然发现不了。
而刚才在外面,欧景年的呼吸比平常又要更加急促几分,心跳也达到了普通走路10分钟之后的水准,直到进厕所之后,才逐渐平复至正常。
独孤桀骜忽然有一点明白欧景年为什么会喜欢了,这车的驾驶室跟卫生间的隔间差不了多少,欧景年喜欢这样狭小的封闭空间。独孤桀骜个人非常不喜欢狭小的空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她总感觉自己会喘不过气来。为了避免当众失态,她一般都尽量在欧景年家的大卫生间里上厕所,实在忍无可忍要在在外面上厕所的时候她都尽量不锁门。当然,虽然独孤桀骜不理解欧景年为什么会喜欢狭小的空间,她却很明白欧景年处在不舒服的环境时的那种感受——欧景年在宽阔的地方,大概就跟她在电梯里的感觉一样吧,所以即使是买车,也要追求这样的小巧逼仄,毕竟每天要坐的物件,一定要够舒服、够私密,才能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独孤桀骜想到安全感这个词的时候怔了一下。
这个词是恋爱论坛上常常出现的高频词汇,然而那些人总是把这个词和房子车子工作之类的挂钩,独孤桀骜也因此觉得拿这个说事的人太小题大做,但是这个词假如套用在她们两个身上,却是如此贴切,完美地解决了她们之间的一切问题——欧景年孜孜不倦地追问独孤桀骜那些所谓原则,所谓底线,所谓道德法律之类的问题,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缺乏安全感,因为她不相信独孤桀骜会一直和她走下去,她不相信独孤桀骜会一直不伤害她,不背叛她,感情是如此靠不住,无论在一起的时候多么亲如一人,一旦分了手,就什么也不是,杨爱红如此,因此欧景年怕独孤桀骜也是如此。
毕竟她和杨爱红那么多年的感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只用了3个月,就彻底分了手。
而她和独孤桀骜认识才三个星期。
独孤桀骜有点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卫生间隔间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哪怕门没锁,也足够让她觉得压抑。而对欧景年的猜测更加重了她的遭遇,空气似乎都被这种情绪感染,变得闷热而浮躁。
独孤桀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自己的恐惧,却依旧觉得腿有点发软,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两手压着墙,运集内力,妄图靠武力来镇压自己那不听话的情绪,可惜她忘了这里只是三合板隔出来的卫生间隔间,而不是电梯里结实的钢板,她只是稍微地情绪激动了一点,小小地用力推了一下,那扇脆弱的隔板就斜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