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的判断没有错,叶碧川和王清溪不是那么好惹的,直手下八大金刚中,战力相当靠前的两个。他们之所以要撤离沙川洼,只不过因为徐海先撤了,王直不想当这个出头椽子,才强令他俩撤退罢了。
但他俩在沙川洼称王称霸,其实是一点也不想回去……一回到海岛上,生活条件差一大截不说,还得给老船主当孝子,想想就不爽。但老船主的手段他们深有体会,根本不敢违命,只好闷闷不乐的往回搬家。
这些人抢劫杀人是好手,但想把两万人的大基地搬走,却显然缺乏组织才能,自始至终乱糟糟不说,还被曹邦辅、俞大猷等人,觑得机会偷袭了一下,杀死了他们六百多人,还烧毁了战船辎重无数。
死上点人,烧沉点船倒无所谓,可是那些船上还满载着掠夺来的金银珠宝,生丝绸缎,那都是两位当家的命根子啊!
暴如雷的叶王二人怎能吞下这口气?俩人一合计,便把队伍一分为二,由一个继续组织搬运,另一个率领一万人马,狠狠报复一下姓曹的。
曹邦辅也发现自己捅了马蜂窝了,赶紧带着队伍躲进松江城去,任凭叶碧川如何挑衅,都高低不肯出战。
通过去年一年的来往,倭寇也知道基本不可能攻破明军把守的城池了,所以叶碧川干脆连云梯都没造,一点要攻城的想法都没有。如果正常发展下去,他在城下骂够了也只能打道回府,大家该干吗干吗去。
但是……果然又坏在这两个字上……刚刚上任,急于立功的曹邦辅,不可能在捷报里说‘大胜之后,便被倭寇追着屁股撵进城里,任凭其骂娘/誓也不敢出战。’那样就不是大捷,而是笑话了。
他却忘了周总督也是刚上来的,比他更需要一场大胜……至少是纸面上的大胜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当收到他的奏报后,周一面骂姓曹的不仗义,一面命胡宗宪集结部队,忙不迭的出发去分一杯羹。
路上胡宗宪不是没劝他‘归师勿遏、穷寇莫迫’之类地话,但周就是听不进去,他满脑子都是‘追追追,只要能追上个尾巴,这一仗就算是我统筹的,到时候再狠狠攻姓曹的一本,以报此狼狈之仇。’
总督大人误信了曹巡抚真假参半地报捷文书。满以为倭寇已经作鸟兽四散了。胡宗宪见劝也没用。只好广派斥候。以求尽早获知敌情。
可以说。这个举动救了他们地命……当队伍兴冲冲、急匆匆来到陶宅一带时。便听派出地斥候回报。倭寇大队人马。迎面开过了。
“多少人啊?”周总督捂着胸口问道。
“至少上万。”听了这个答案。周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因为来地匆忙。他才带了五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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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帅受惊过度。连话也说不利索。胡宗宪只好接管了指挥权。命部队缩进陶宅镇。严密把守住进出地两座石桥。以待援兵……话说这江南小镇。模样构造都十分类似。胡宗宪看着这陶宅镇。便想起了王江泾。只是这次从围剿者变成了被围者。这转变还真让人郁闷呢。
那些倭寇正是在松江城外,憋了一肚子气的叶碧川部。他们已经放弃报复,正准备回去坐船呢,谁知就碰上了周、胡宗宪部。
见对方缩进镇子里,叶碧川气乐了:‘奶奶的,老子不敢打松江城,难道还怕一个连城墙都没有地小镇子?’便命手下同时攻打两座石桥,结果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胡宗宪和他的铁杆爱将卢~一人扼守一桥,没让倭寇占到半点便宜。
但叶碧川有个‘小诸葛’的称号,而且还是个被开革的举人,可以说是整个倭寇界中学历最高的一个,馊点子也最多。他见当时风不小,便命人置薪于上风口,再覆以青麦,纵火焚之。结果风借烟势,烟借火势,守卒不能立,防线几乎陷落。
好在胡宗宪经验丰富,命人以尿沾巾,蒙住头脸,这才稍稍稳住阵脚,没有丢到石桥。叶碧川却还有后手……原来他早命人扎木排竹:,趁着烟雾弥漫从桥侧渡河。
胡宗宪一时不察,竟然被团团围在桥上,武艺高强的亲兵们组织突围,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正待松口气,却不见了中丞大人……
胡宗宪去哪儿了?哪也没去,只不过在桥上推搡拥挤之际,他马不小心跌落桥下,溺
,仅露其发。
好在卢镗看到了这一幕,纵身跳下桥来,揪着胡中丞的头发,把他拽出水面,趁着倭寇还没注意,游到了对岸。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拉着胡宗宪上了岸,卢镗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本该带着胡公往北岸游地,结果一时头昏,竟然游到了南岸。
望着慢慢围拢上来倭寇,卢~懊恼不已,‘啷’一声抽出腰间宝剑道:“中丞快游回去,我来掩护你。”
胡宗宪十分狼狈,头盔也丢了,头发一缕缕紧贴着脑门,扶着卢镗缓缓站起来道:“本官不会游泳,还是我来掩护你吧。”
卢~挥剑斩断一个倭寇试探的长矛,长声笑道:“我卢镗可以逃跑,却绝不会抛下同伴独自逃……”便不能再说话了,因为倭寇的攻击密集起来,他得全神贯注的抵挡。
胡宗宪想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帮帮卢镗,却浑身乏力,根本抱不动。还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自嘲的笑道:“只好等死了。”便干脆闭上眼睛,正襟危坐,只等那一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