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腕们最多也就是支支招、点点评啥的,一般不会上台参战。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都是成名成家的大人物,赢了**份,输了更丢人,这买卖横竖不划算。
不过也不绝对,说不定谁就能把他们激得上台开骂,那观众们值回票价,挑战者就名扬四海,日后为士林津津乐道,也算一段佳话不是。
但这都是以往的经验,这次其实有很大的不同,首先,这次的题目一点不空不淡,反而无比的敏感禁忌,如果马上召开,速战速决还好,可能凭着强大的思想惯性,结果不会意外。可皇帝为求效果最佳,硬生生拖后了一个月,结果好多人提前抵京。这么多知识分子凑在一起,必然要交流切磋,三公槐辩论的题目,当然是他们谈论最多的。
茶馆中、酒肆里、青楼上、海子边,到处都有学者们高谈阔论的声音,真理越辩越明,渐渐地,许多人的思想起了变化,甚至触及到一些从前都不敢想的地方。
对皇帝来说,这都是失控的隐患,但他的健康状况极糟,被海瑞气得卧病不起,整日昏昏沉沉,直到春暖花开才好转,却也忽略了那些夹杂在情报中的惊世骇俗,使这场辩论得以顺利召开……
“真想能在现场啊。”今天是三公槐辩论的日子,依然软禁中的沈默,发出了这样的感想。
“呵呵……”朱五苦笑道:“大人,这个真办不到。”
“我知道,我知道。”沈默朝他笑笑道:“只是觉着这样的历史时刻,真应该亲眼见见,亲耳听听啊。”
“看记录也是一样的。”朱十三安慰他道:“咱们有五个书记员在现场,保准一段都漏不了……录完一段就给您送回来,新鲜**着呢。”
“这还差不多。”沈默罕见的抱怨起明朝的落后来,心说,要是有个卫星电视,不就什么都结了吗?
朱十三不太理解沈默的反应,他还从没见大人为一件事这样的挠心挠肺呢,心说不就是一场辩论会吗?有那么吸引人吗?在他看来,还不如粉子胡同里,一场胡姬的肚皮舞表演更有吸引力。
这就叫‘夏虫不可以语冰”他不会理解沈默多么珍重这今天赐良机。其实在整个海瑞上书的前后,沈默或明或暗做了许多工作,完全违背了王寅所定的方针,甚至违背了做人的原则,将一个个盟友、追随者,推到危险的境地,甚至……将自己也搭上了。
付出这么大代价,所谋自然非小——他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强化海瑞上书的效果,将其从海瑞一个人的道德成功,转变为触动整个社会思想变迁的导火索。
这转变是个无比困难的过程,要进行浩大繁复的工程。沈默早就设计好了,调动自己掌握的舆论力量,发动一场‘君臣之道’的大讨论,三公槐自然是战场之一,还有东南的出版物、书院、上海新开办的报纸,所有能利用的手段,都将被发动起来,强行做一次思想的开启。
这样做的坏处显而易见,他一直刻意隐藏的软实力,很可能彻底暴露出和……因为计划太庞大,刻意的痕迹不可能抹去。那些真正的敌人只要抓住蛛丝马迹,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主使,等待他的,必然是迎头痛击,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
归根结底,他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使用这柄利刃,就像小孩耍大刀,很容易伤到自己。最稳妥的办法,是等小孩长成大人,再操这柄刀来耍。但他的目标太远大,远大到渺茫,如果老是安全第一,追求稳妥的话,可能忙活一辈子都忙不到点上去,被历史毫不费力的湮没。
这世上有条真理,风险越大收益越高。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不可能永远都让你打必胜之仗的,到了关键时刻,该冒险就一定不能犹豫。所以沈默早就下定了决心,要椎出筹码去搏一把。
谁知老天垂怜,嘉靖竟然想他之所想,急他之所急,主动张罗着要开一场批判大会。皇帝主动去做的效果,比他能用所有手段加一块,还要强之百倍……当然前提是,辩论的过程和结果,是自己想要的。
所以一得知三公槐辩论的消息,沈默便马上取消了原定计划,暗命王寅、沈明臣、郑若曾等人,并联络徐谓、王畿、季本等人,让他们以个人的名义,邀请有志一同的名士学者前来助阵,纵使不主动出战,也得给本方的辩手喝彩叫好吧。
这下王寅等人的工作了可大了……沈默在牢里,毕竟只能掌握个大方向。具体如何帮衬海瑞,如何应对可能的被动局面,乃至谁出场助拳,套路如何,这都是反复椎敲过的。好在二月底,造人成功的徐文长,终于回到了京城;与他同行的还有郑若曾和王畿。王老先生不顾八十高龄,还在尽力出谋划策,其他人又怎好意思不绞尽脑汁,把方案做到尽善尽美呢?
今天就是出结果的日子了,甭管之前准备的再充分,沈默仍是满心的惴惴不安。这时天空中响起悦耳的鸽哨声,他抬起头,看到一队白鸽从头顶飞过,真想变成它们中的一员啊……
天空中自亣由飞翔的鸽子,越过镇抚司高高的围墙,再到国子监,落在三公槐上休憩,一边梳理着羽毛,一边歪头向下看去。
论坛就建在三公槐下,因为经常要举行辩论,三公槐前的大片空地,已经改成了一个三丈见方的讲坛,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