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脸色有些白,额头上全是汗,跪在地上很久都没说话。
宁夫人心中一紧,难道真的跟她想的一样,皇上已经开始想着打压老爷了?
“李护卫,你老实跟我说,老爷在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声音尽量平稳,“你在宁府待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喜欢凡事都被人蒙在鼓里。”
李忠抬头看着她,嘴唇微微抖了抖,“夫人……老爷是因为被皇上封了宁侯,又不小心在宴会上冲撞了皇上,被……被褫夺了侯爷的封号,才会喝这么多的。”
“皇上怎么能把封赏当做儿戏,说褫夺就褫夺!这说出去都会被百姓笑掉大牙的!你老实告诉我,老爷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冲撞皇上!”老爷也不是真莽撞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冲撞圣颜这种事来,还是在这样的风尖浪口。
李忠咬着唇,有些不敢回话,却看到宁夫人那凌厉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是侯学士说老爷有勇无谋,破了戎狄却没能把戎狄王抓获,给我朝留下了祸患。还说,老爷是个莽夫,不值得封侯……老爷一时气不过,就说……就说了皇上有勇有谋花了这么长时间,不照样没拿下戎狄之类的话,惹得龙颜大怒……是属下无能,没能拦住将军。”
宁夫人脸色有些发白,老爷这分明是说皇上无能啊,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她手紧紧抓住罗汉床上铺的缠枝纹垫子,“皇上可有说要治老爷的罪?”
李忠忙回道:“并没有,只说老爷封侯就不必了,让他回府好好反省,想明白了再上朝……其实还是侯大学士为老爷求了情。”
刻意激怒老爷冲撞皇上,事到临头又为老爷求情?这侯大学士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幸好只是关老爷禁闭,也不算什么大事,老爷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也确实应该休养一下了……何况,不封侯对老爷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宁夫人松了口气,对李忠说:“你替我备些礼送到侯学士府上,就说谢谢他为老爷求情。”
无论如何,场面还是要做的,不过这个阴晴不定的侯学士,她觉得以后还是劝老爷少跟他往来比较好。他圣眷正浓,性格又让人捉摸不透,像老爷这般老实忠厚又直肠子的人,难免不会被他算计。
李忠也跟了宁将军很多年,多少也懂得这些虚礼,连忙称是退下了。
知画正端了空碗出去,一出门就对上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宁沁,顿时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起来了?”
看她身上只着中衣,还光着脚,连忙把托盘放到地上,跑上前把她的小手拢进自己掌心,一边哈气给她搓手取暖,一边说:“这时辰还早呢,您怎么就起来了,是不是屋里太冷把您也冻着了?我这就让人给您添一床被子……”
知画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却见宁沁只盯着房里看,就跟她说:“老爷喝醉了,这会子已经睡下了,知画背您回房歇着吧,等明儿我们再过来。”说着就弯下腰要把宁沁背起来。
宁沁却微微侧身躲开了知画,几步小跑进房里,直直地看着宁夫人,很认真的问道:“娘,那侯学士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陷害爹?”
“你怎么醒了?”宁夫人几步走到宁沁身边,皱眉上下打量着宁沁身上的衣物一番,转头对边上的知画说,“去内室拿我的雪貂大氅来,再把我搁在多宝阁里新给小姐做的绣鞋拿来。”这么说着,越发觉得不放心,于是干脆一把拉了宁沁进内室,自己寻了衣物给她裹上。
宁沁想说自己不冷,但看到娘亲坚持的眼神,就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由着娘亲给她穿了一身厚重的冬衣,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把她拉到罗汉床坐下。
宁沁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就忍不住对娘亲嘀咕,“娘,这都开春了,我又不冷,也不出去,您给我穿这么多做什么……”
“你待会难道不用回房?谁让你深更半夜跑出来。”宁夫人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伸手替她把刘海绕到耳后,看着她那张精致无暇的小脸,语气缓了缓,“你这么晚来爹娘的房间做什么?”
宁沁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说:“我听到屋里忙里忙外的有点吵,就过来了……我刚给听到李护卫说爹爹冲撞了皇上,被褫夺了侯爷的封号,是真的吗?”
宁夫人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个,顿时有些发愣,很快她心里就有了计较,笑着对女儿说:“沁儿乖,这些事都不是你该管的,你只要知道你爹爹平安无事就行了,封不封侯对我们对我们来说也没差别。”
娘这分明是在敷衍她,宁沁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爹是被那侯大学士陷害的是吗?”
“沁儿!”宁夫人立刻就跨下脸,宁沁知道娘亲这是不高兴了,只能咬了咬唇说:“那沁儿先回房休息了,明日再给爹娘请安。”心里却暗暗恨上了那个害爹爹丢了侯爷爵位的侯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