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豹动身的那天竟然难得地晴朗,阳光明媚得好像之前的阴霾都是做梦一样虚假,只有现在的瓦蓝是真切的颜色。花豹开心地仰头看看天色,深情地长吸了一口气,“是个好开头,我走啦!”然后头也不回、潇洒地钻进车子里,一个劲儿地催促张三哥开车上路。江离离叹息地笑笑,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莽汉子的了。
众人赶紧纷纷送上祝福的话语,生怕他们真的马上消失在眼前,尔后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看不见面包车的身影后,白春桥像掸灰尘般拍了拍身上,“好了,我也要离开了。”徐琼体贴地拂了拂他肩膀上若有似无的尘土,“耽误了你这么久,真是----你回去以后别只顾着做事----”白春桥含笑插嘴,“要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嘛,你呀,再说下去,人家都以为你是当妈的了。”徐琼敏感地白了他一眼,悄悄嘀咕:“我有显得那么老吗?”白春桥叹叹气,赶紧好言哄她开心,说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我真要走了,今天是要开个会议的,估计今晚才能开了。”
徐琼挽着他的手臂,直送到直升机的扶梯旁,才低声说:“我想多陪陪离离,可能----不会太快回瑞士,你看,----”白春桥看了看离他们俩十步之远的江离离和戴南山,压低声音回答:“你多陪陪她是应该的,剩下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妥当的,你尽管放心。”徐琼还是有点犹豫,“别的倒没什么,我最怕你妈妈,这么久不回去照顾她,我怕你妈妈会在背后说我一些难听的话。”白春桥心知肚明地握紧她的手,“没事,我会办妥的。毕竟,照顾她是医院才应该付的责任,老人家也不能老是拿这个来压你的。放心吧!我走了!”
徐琼不是太放心他的这番说辞的,毕竟儿子能拿自己的妈妈怎么办呢?除了百依百顺估计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可是,她暗暗咬牙,为了我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都要豁出去的,她凄然偷偷地看看江离离背对着这边的后背,捏了捏白春桥的手,“我能寄托的也只有你了,反正,我现在是不能离开离离的,我有我的苦衷。”白春桥很少看见她这样凄楚的神情,除了多年前她决定不顾一切抛夫弃子追随他以外。他心疼地拥抱住她,“没事的没事的,离离一定能站起来。就算她不能站起来,你知道我也有办法让她活得比普通人快乐一百倍,对吧?”徐琼听到他这样说,更加泫然欲泣,可是当时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的隐情如今更是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只好强装笑脸:“我不放心你还放心相信谁呢?我的卡都是你的副卡呢。”
白春桥用力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走到江离离身边,握住她的手,“保重自己,安心地依靠你妈妈。”然后拍了拍戴南山的肩膀,“都交给你了!”
戴南山其实心里多么希望白春桥和徐琼能够劝服江离离离开这个阴冷潮湿偏僻的小镇,他实在受够了这个鬼地方,可是,一来他的工作还没结束,还得等待;二来,江离离的固执是最难撼动的。现在连颜真都不在跟前更加没有人能够制服这个臭脾气了。所以,他埋葬了所有的渴望,努力地开心地笑着,“放心吧,没问题。”
白春桥认真地凝视着他,“有问题我一定找你。”口吻虽然轻松,脸上的笑容也很随意,可是戴南山还是不会忽略其中的严肃,他听得出什么是正经,自然郑重地点点头。白春桥才满意地笑着挥手告别,一阵轰鸣与狂风后,直升机喧嚣地离去了。
等飞沙走石安静后,江离离注视着徐琼依依不舍的表情,“今天中午我来做饭吧。”徐琼揉了揉眼睛,有点惊讶,“真的?”江离离微微动了动嘴角,脸上仿佛有点微笑的影子,就像被太阳蒸干的露珠在叶子上留下的一点依稀的影子,“不好吃不负责。”徐琼终于笑了,“幸好你还有自知之明。还是我来做,你给我打下手吧。”戴南山自然地接下去,“如果是妈妈来做,我就不吃工作餐了,否则,我是宁可去吃工作餐的。”
江离离对他这种半损半玩笑的话不做过多反应,默默地沿着花豹平整过的道路慢慢往回走。这条道路虽然很粗糙,只是压平了泥巴路面,但是居然没有什么碎石头出现,轮椅不会磕磕绊绊地在路上颠簸,而且没有铺什么沙子,这样一来,轮椅的行进更加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