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虽然美味,但是份量不多,而且颜真不是贪吃的人,吃得心满意足就自然停下来了。不过,这一顿也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加上来的时间和等待的时间,离开红豆身边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了。这些天只要他不出现超过一个小时,红豆就会坐立不安,总是打电话给他,询问他为什么不出现,但是今天,他不在她身边实际上已经有三个小时了,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种情况反而让颜真有些不踏实,赶忙付账然后匆匆出去。
门口石条几上摆着两盆兰花,虽然没有花蕾,但是叶子青翠欲滴倒也赏心悦目,江离离不知道是不是在认真欣赏这两盆兰花,眼睛定定地望着它们,疲惫而无神。颜真看着她的样子真的觉得不大对头,关切地拉起她的手,不由惊叫起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江离离疲倦地摇头否认,不耐地说:“别大惊小怪的,我的手经常这么凉的。”“不对,往常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有什么不舒服。”颜真严肃地反对。江离离反感地抽回手,正经地说:“那也别管这个先,我还有话跟你说。”“咱们到车上再说吧。”“不,就在这里!”
颜真注视着她带点微愠的面孔,知道自己勉强不了她,只好屈服顺从,“好吧,在这说,你说!”江离离低下头,面带凄恻地说:“花豹是个好人,我欠了他许多许多,恐怕很难还清了。所以,我只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帮帮我,让他和红豆可以在一起?”颜真挪了挪脚,“这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应该去问问蓝总。”忽然又恍然醒悟,微微哂笑,“原来你支持我搞砸红豆和白少华的事不是真的为了红豆而已,唉,我还真被你骗了。”
江离离的脸色愈发青白了,比白玉雕成的塑像更加冰凉雪白,“我也是为了她好,更何况,花豹真的对她会很好的。你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吗?”颜真担忧地注视着她,紧锁起眉峰,“咱们不要在这里僵持下去了,这种事情一时也没有办法解决的,还是先回去,让医生给你看看,咱们再从长计议。”
江离离突然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脸色灰白得吓人,嘴唇干燥灰暗,弓缩起身体,抱着肚子皱紧眼睛,“我肚子----好痛----”颜真慌忙推动轮椅,好生安慰:“我们马上看医生,马上!”
这时正是中午十二点半,上下班高峰期到来的时候,颜真心急火燎地盯着外面拥堵的交通,心惊肉跳地握着江离离的手,看着她辗转呻吟,痛楚难当的凄苦样子,自己衬衫后背都被急出来的汗给濡湿了。“有没有近路可以过去?你看她这个样子,怎么再耽搁得?”司机对于他的要求也是无能为力,“没有办法,现在想动都动不了。就是救护车来,也走不得。”
江离离强忍着恶心和疼痛,挣扎着说:“没事没事,我还扛得住。”一面硬挤出一丝脆弱的微笑来表现自己还有忍耐力,看得颜真更加难受。颜真抱住她,替她抚摸后背,希冀疼痛会减缓,可是,没过多久,江离离开始疼痛加剧,呻吟得更加酸楚,而且大小便都shī_jìn了,车子里满是腥臭。但颜真没有半点嫌恶,老是温柔地宽慰她:“没事,能排出来,舒服了就好。”不过,江离离也顾不上歉疚了,因为疼痛一波一波袭来,翻搅着她的肚子,弄得她昏昏沉沉的,萎靡不堪。随着疼痛加重,突然最大的一波浪潮奔涌袭来,血液从她的下体开始渗漏出去,越来越多。颜真的脸色灰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惊慌失措地叫喊着:“怎么了?挺住,离离,挺住!”
终于车子冲进了医院,颜真不顾一切地抱起江离离绵软但沉重的身体,恨不得自己能够像闪电一样迅速地奔向急救室。直到把江离离交到医生手上后,颜真的身体还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焦灼地在急救室外面的走廊上重复着最短的路线。
红豆和露露得到消息也赶来了,正好医生施救完毕,“病人只是流产,没有太大的病情。”颜真愕然地瞪着医生,愤怒地难以置信地控诉:“只是流产?这样还不算大事?”医生不悦地但忍耐地回答他:“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病人这样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适合怀孕,勉强也只是加重身体负荷,折腾自己罢了。她的神经官能已经萎缩得更厉害了,流产是迟早的事情。”
颜真被这些冷静的话语击败了,哑口无言地默默走开。红豆担忧地追上去,拉拉他的手,“你要去哪里?”颜真烦躁地甩开她的手,克制地尽量柔和地笑着解释:“我身上又脏又臭,还是换身衣服才行。你们先进去照顾着离离吧,等会儿我就回来。”红豆信任地温顺地笑着,“你去吧,我们可以的。”
一回到酒店,颜真脱掉所有的衣物,把它们都塞进垃圾袋里,留给清洁工扔掉,自己则赤裸裸地走到水柱下,痛快地让热水冲刷全身,脚板下的地板很快就有了红色的小水潭,那是江离离的鲜血。凝视着那些慢慢流走的鲜血,颜真心里空荡荡的,不懂自己应该想什么,只是凝视着鲜血被水冲淡,欢快地打着小漩涡,往下往下直到黑暗幽深的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