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别人和我的父母提到我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厌恶?烦躁?至少不会骄傲。
家庭环境迫使我变得叛逆,父母对我不闻不问的态度让我心寒。我根本想不起来他们有对我多好,甚至就连残缺的童年记忆里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离家出走后就带着几千的现金到朋友家凑合着住。他们也给我打过电话,说要么回去过要么死在外边。我一听,果断选择死外边,再怎么我也能自食其力。
现金快要用完时我又找到曾经的发小,在他家里寄宿了一段时间。这么一过就是三四个多月,之后他们就再也没管过我,只是让发小的父母给了我一张新办的银行卡,每个月定时给我打两千块钱的生活费便随我自生自灭去了。
多的钱没有,用完了自己吃屎。
可以说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否则也不会毅然决然地离家四五年还根本没有回去过。
雷霆笑完了,又开始聊起我们俩的家事。我发现中年人的话题通常都是从家庭开始入手。他先问着孙祺圣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又和他攀谈起家里的趣事儿。他们谈家里事我更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独自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
“木头,你咋不说话?”
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雷霆在叫我,“雷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
“我听关乔羽一直这么叫着你,飞子也叫你木头哥,所以我也跟着这样叫啦。”雷霆嘿嘿嘿地笑着,“木头,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怎么会呢,那你的父母多大啦。”
“不知道。”
“……住哪里?”
“不知道。”
雷霆无论问了什么关于父母的事情我都是同样的回答,问到最后雷霆都无奈了,“木头,你是和父母有什么矛盾吗。”
“不知道。”我掐灭了烟头,“雷叔,咱们也别老聊家常事啊。换个话题吧。”
“成,咱换个话题。”雷霆迁就着我,“咱们说说自己的经历吧,比如小孙你是怎么登到城北顶峰的。”
孙祺圣一说到这个更来劲,然后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从头讲到尾,尤其是初中被欺负的那一段黑历史他说得更是神采奕奕,感觉这些事都像是他的勋章似的。雷霆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配合着剧情发展做几个夸张的表情。
而我即使是已经听过一遍,也依然觉得孙祺圣是一个传奇人物,因为并不是每一个被欺负的人都有勇气反抗,更何况还是抄了根棍子在课堂上公然打架。这样一个人,作为学校的老大也是当之无愧。怪不得手底下的人本事再大也对他这么服气。就连一向不肯低头给人当马仔的关乔羽都这么心甘情愿地承认他是队伍的领导人。
你不得不承认,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只要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能压住全场的气势。孙祺圣无疑就是这类人里面的。
孙祺圣说完了,就吵着让雷霆也说说。雷霆连连摆手,说我就是个小超市的老板,有时候空闲下来就帮别人送点货而已,有啥故事可讲啊,哪里有你的故事精彩。
孙祺圣听罢,忽然收敛了笑容,难得正经地说道:“雷叔,我们都是诚心诚意地在待你,尊敬你便叫你一声叔。可是你若不肯与我们坦诚相待,那我们还是好聚好散为好。”
“小孙,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没有和你们坦诚相待了。”
不仅是雷霆,就连我也懵了。好好的,气氛怎么就变得尴尬了?
“虽然我高中常年不在学校,只是休息的时候偶尔回来拿点东西。但是我也在城北读了两年的初中。”孙祺圣又给自己点了根烟,“我听说你的后台很大,黑白通吃,卖的东西也比其他地方便宜。我父母曾经做过生意,我知道大概的进货价,也算过你店里的盈利,多的时候一个月可以赚几千,但有时候你甚至在做亏本买卖。”
“雷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没点其他途径来赚钱,这超市早就倒了,哪里会开这么久。退一万步说,你的背景这么大----大到哪种程度我也就不说了,家里还有一位全职太太和一双儿女需要你来养,难道你就不想通过关系找个好工作赚点大钱,让他们生活得更加舒服些,反而甘心窝在这小超市里一辈子?”
雷霆平静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因为孙祺圣所说的这一番话而波动到情绪。他淡定,孙祺圣比他更加淡定,我在一旁则是彻底迷茫了。
孙祺圣说得很有道理,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但雷霆的反应却是让人更加捉摸不透。
我不说话,他们也不说话。在这不到一百平米的超市里,只剩下了内屋中关乔羽和彭飞的嬉闹声。
“雷叔,说吧。”过了半晌,孙祺圣才幽幽开口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见外的。我是这个队伍的领导人,我有义务保护队员们的人身安全,也有权力将能威胁到我们的人、事、物驱逐出队。”
雷霆也摸出一根烟来抽着,好像在做些什么思想斗争。从这反应来看,基本上可以判定两件事:第一,他真的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第二,他动摇了。否则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而不是在这里犹豫。
孙祺圣不急,就这么跟他耗着。三个人都缄默地抽着烟,脚下堆满了烟头。
内屋的门是关着的,不然还不知道彭飞闻到了会咳成啥样。
他们不急,但我却按捺不住了,转头对雷霆说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