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们的一番搜寻。最后终于在我大娘家的堂屋里找到了三妮儿。当时她正在那副黑棺材里躺着,已接近奄奄一息。手和脚都被砍掉了。连同一起遭殃的还有她的舌头。
就剩下这么一个躯干,还成了个不能讲话的哑巴,这姑娘可算是彻底废掉了。把我父母给愁得不轻,本指望着把她养大,挣一大笔彩礼钱呢。而且每逢过节的时候,还能挎个篮子过来孝敬孝敬。人生病了她也得来探望吧。谁家探望的时候不捎点儿好东西。
反正养个闺女好处多多。
可眼下,这三妮儿又成了个大白养,扔到街上都没人捡,还得一天到晚的端屎端尿地伺候着。
“我这是啥王八孙命啊,咋真苦得慌!”我母亲拍着大腿,哭哭啼啼的。
等三妮醒转过来后,目光呆滞,反应迟钝,除了会张嘴吃饭,拉屎撒尿,别的啥都不会了。因为屙屎了,总得给她擦擦吧,用大劲喊着让其翻个身,好像听不到。人就跟傻了似的。
星期一到了,我要去上学了。因为之前在学校里引起过轰动,学生们基本上都认得我了。这回是以一个白化病患的新身份过去的。
为了避免露馅,母亲不仅让我戴上头罩子,穿了一身包裹得严实的厚衣服,还把我那只残疾的左手给捆扎起来了。让我在学校里不要乱活动,老老实实地坐那儿听课就行了。
这一回到了学校,围观我的学生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的,挤都挤不动。给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又给我起了个绰号,叫蒙面独眼龙。
校长还专门为了我在操场上开了个全体大会,向学生们介绍我是一个不幸的白化病患,但没有自暴自弃,很喜欢读书,由于疾病的原因,不能皮肤见光,所以大家请不要扯掉他的衣服,和头上的罩子,要给他应有的尊重和同情。
然后请我上到讲台上做下自我演讲。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我上去了。本来歪个嘴说话都不清楚了,再往脸上蒙着个罩子。导致我演个讲呜呜啦啦的,别人啥也听不清楚。但也没人打断我,别人都装作能听懂的样子。
不晓得咋回事,突然从广播喇叭里发出喀嚓一声巨响,吓得我后门一松,噗啦屙了一裤子,黏糊糊的,感觉有流动性缓慢的液体正顺着裤腿往下流,滋味很不好受,但还要装作没事儿的样子。
待我演讲完毕后,校长让我过去坐在她旁边。其实我不想坐,站着最好。可她偏偏让我坐下来。这一坐,就把裤裆里的屎给挤得渗到了裤子外面。等再站起来的时候,裤子上已经有了两大块明显的浸渍,散发出浓烈的臭味。
到了新分配的班上,还是没有人愿意挨着我,都捏住鼻子,脸上带着嫌恶。唉,要是不屙那一裤子,说不定就有人挨着我坐了。
好在这个新班主任是个男的,非常严厉和火爆,将板擦猛地往桌子上一摔,指着一个女生旁边的位置,大声喝道,杨重炮,你给我搁那儿坐着去。
当我坐下来之后,挨着我的女生嘤嘤地哭了起来。那班主任手里多了根教鞭,往桌子上狠狠一抽,又吼了一嗓子:“再哭给我滚出去!”吓得那个女生赶紧用手掩上了嘴巴,忍得身体一颤一颤的。
就这样,我总算稳定下来了。就是在这大热天里,穿得太严实了,身上一个劲地冒汗,外表看不出来,可衣服里面一天到晚的都是湿漉漉的。不几天就捂了一身痱子。但为了能上学,这些我都忍了。
由于我勤奋刻苦,加上脑子瓜还行,所以在班上,成绩名列前茅,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从来没拿过第三名。自然就受到了班主任的待见。慢慢的,同学们也开始接受和尊重我,还有些喜欢学习的学生还向我讨教问题。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很快,小半年过去了,天气已到了初冬。这令我舒坦了不少,不需再担心热得冒汗,倒还嫌衣服穿得不够厚了,甚至有点儿觉得冷。
在窗外飘雪的那一天,三妮儿死了。咽气之前,一个劲地流泪。她哥哥来看她了,带回来一个女的,已经大了肚子。她哥问她有什么遗愿没。可这三妮儿说也没法说,写也没法写,只是一个劲地眨巴眼睛。
突然,她用断肢支撑着身子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在了床上,猛地将身子往前一纵,扑到了我父亲身上。我父亲赶紧搂住了她。将她搁回床上的时候,她已经死罢了。
我们不晓得为啥三妮在回光返照的时候,却进行了这么一个动作。平时我父亲待她可是很好的。
难道这是最后的拥抱?
埋掉三妮儿之后,我母亲牵着她哥的手,给拉到了一个旮旯里,唬着一张脸问,云伢子,你这个女朋友是打哪儿弄的。
三妮儿的大哥叫杨德云。他总是问我们他娘去哪里了。他娘自然就是我二大娘。但我们没敢说他娘让丑矮子给带走了。都是这样回答他的:哪个晓得恁娘去哪里了,去恁家找她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
这个时候杨德云已经不上学了,刚参加工作,是在镇上的一个食品厂里上班。他说,这个女的不是俺对象,是我上次回到俺家的时候发现的,她一直在俺家里面住着,你们都不知道么。
听这,我母亲惊呆住了。
因为这个大肚子女人,长得跟张大山的闺女一模一样。也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尸。只不过她一直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将大量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部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