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把自己从这件案子里头摘出来,一个关键之处就是那把重剑。
绝对不能说剑是自己的,要不然只要衙门的仵作一检查那几个被杀的成大人家仆的伤口,就会拆穿谎言——你既然说你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赤膊的汉子被杀了,而且这剑还是你的,那怎么解释在你到来之前那些贼人就能用你的剑杀人?死者是被你的剑杀的,而在你到来之前他们就死了,这就形成了矛盾,那么就能轻易的推断出来:人就是你杀的!
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杀的人,既然杀了,那就是大祸事,就甭想从里头摘出来了!
所以闻安臣首先要把这个给否认了。
“这么说,这把剑不是你们的?”那带头的衙役道。
“嗯。”闻安臣点点头。
衙役伸手,道:“拿来我瞧瞧。”
闻安臣没半点儿犹豫的递了过去,这衙役接在手中,入手也是一沉,差点儿掉地上,他显然也是没想到这剑如此之重。他把剑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眼中露出一抹贪婪之色。这位虽然地位不高,但油水儿可不少,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可是个识货的。细细的看了看,便知道这把剑价值不菲。
“这是赃物,得拿回衙门去。”衙役嘿嘿笑了一声,顺手把剑提在手中,打算待会儿寻到剑鞘之后带回去。
闻安臣笑笑,没发表意见。
这是他已经想到了的结果,但也总比两人被牵扯进这件绝大的命案里头去要好得多。要是给牵扯进去了,那可就是性命难保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见闻安臣没敢说什么,那衙役更是得意,以为他软弱可欺,瞄了一眼赵长宁,心中贪欲更加炙热。
许是因为从下习武的缘故,赵长宁的身材很是健美,该大的大,该长的长,长得至少也算是个中等。这带头儿的衙役却是起了和成大人的家仆一样的心思,想要把赵长宁给弄到州衙大牢中去。只要进了大牢,那想怎么整治,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你不过是瞧了这么一过眼,怎么就看的这般清楚明白?”
那官差斜着眼打量了闻安臣一眼,问了一句。这句话很是刁钻,让人很难回答。
然后不等闻安臣说话,他又接着问道:“能逼退两个贼人,这么说,你们也是有些本事,而且还动手了。既然这样,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怎么会有武艺的?寻常老百姓哦,可没这本事吧!”
他问得这话,看似是应有之意,似乎是在做正常的询问,但其实是在刻意刁难。 [要一个回答的不恰当,便能被他寻个由头儿拘到衙门里去,到时候少不得就要出点儿血。而若是案子破不了的话,说不定闻安臣二人还会被安上凶手的罪名,到时候整出些莫须有的证据来,最终把这个案子栽到他们头上,那可就冤枉死了。
虽说赵长宁确实杀了人,但闻安臣却不希望她被抓,毕竟那几个人取死有道。
闻安臣对这些衙门里的差役的手段心知肚明,早就算到他会这样问,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在下乃是巩昌府秦州刑房司吏,手底下也经过不少案子。阁下也是公门中人,当知道,咱们这些断案的,一双招子得厉害。在下不才,记性还算不错,一打眼基本上能记个差不多。”
“还有,在下也有个秀才功名。据我所知,秀才带剑,乃是朝廷允许的。而且君子六艺,里头也不乏武技。咱们大明,读书人练个剑什么的,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位差大哥你说是不是?”
闻安臣语气看似颇软,实则很硬,内里夹枪带棒的。
那差役听了闻安臣秦州刑房司吏的身份,顿时便是一滞,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只怕是打不响了。对方虽然看着年轻,但既然是那般身份,那手上肯定是经了不少案子了,自然对这些手段都是,清清楚楚。自己想在他身上使出来怕是难,再一听到闻安臣还有秀才的身份,他立刻便是又矮了一截。
须知,在大明朝最不能得罪的可就是读书人了。
说起来,不怕他们这些官府中人的,也就是读书人了。
在明朝,天大地大皇帝大,就数读书人最大。
读书人享有种种特权,有了功名之后,可以不纳税,而且每月还能从官府中领取一定的禄米,虽然不多,但养活一家三四口人还是没问题的。
寻常百姓闹事儿那叫作乱,是定然会被镇压的,而读书人闹事儿,那就叫为民请命,为民做主。甭管最后闹出多大的乱子来,一般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而读书人真是为民做主吗?可不尽然,他们更多的时候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当他们发现他们自己或者是他们家族的利益被冒犯的时候,就会打着这个幌子,开始闹事儿。
而且天下读书人同气连枝,在万历朝前期,文官占据绝对上风,不但在面对武将的时候是如此,便是面对皇帝的时候也是极为强势,那是直接就敢破口大骂的。所以读书人的优越感也是极强,根本是瞧不起其他人。
而民间对读书人,也是相当之尊重礼遇。他们身份确实特殊,举一个例子——寻常百姓见到县官的时候要下跪磕头,秀才只需要作揖就行了,而且通常还会给个位子坐。
在明朝,某一个读书人出事儿,往往便呼朋唤友,找老师找同年,闹出绝大的风波来,这种事情很常见。
而且天下读书人同气连枝,虽说内部也有派系,斗争的时候也是极狠,但对外的时候却是齐心的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