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火上浇油一般,晕红了双颊,说话间声音里都带了媚意,再加上那一副神态动作,人人都得歪处想,觉得那东西不定得是多么厉害的闺房私物,床榻之间必定春情无限。
一屋子人听在耳中,不由全红了脸。他们二人如此光景,谁还能在这屋里待得下去。鞋女们都低着头,各自忙完手里的活儿,服侍宋辚穿了衣裳,默默退出屋外。阮云卿更是难耐,眼前红光一片,耳中翁翁直响,屋子里的摆设像放大了无数倍似的,全朝他压了过来。阮云卿憋闷得厉害,宫女们一走,他也匆匆行了礼,转身出了寝殿。
红鸾打小唱戏,演什么都是活灵活现,不过是一点小锌俩,就把阮云卿骗得信以为真。
阮云卿夺路而逃,飞也似的下了石阶,出了寝宫,也不管眼前道路,只管没命似的跑了出去。
乱闯一气,跑得没了力气,他才倚在墙边,停下来喘了口气。
红鸾的话一直挥之不去,那日宁白与顾元武欢好时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之中,阮云卿只觉得胸口里闷闷的,嗓子眼里一阵腥甜,喉头一翻,一口血早就吐了出来。
手上鲜红一片,腥红颜色刺入眼中,阮云卿心中一片冰凉,一想到宋辚与红鸾也曾像宁白他们似的,阮云卿的心就好像浸在井水里一样,冰冷发凉,
他双手捂住脸颊,紧紧咬着嘴唇,拼命压抑的悲愤压根不听他的命令,不管阮云卿怎样压制,那悲鸣还是不由自主地溢出喉间,他呜咽出声,口里不装着:“不要。”
我不要,我不想让别人碰他,不想他和别人亲热,宋辚,他是我的。
猛然跳出来的念头吓了阮云卿一跳,阮云卿竟不知道,原来他心里早就存了这样的念头,原来他早就将宋辚放在心上。
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难言的悲苦缠绕心间,无法对人诉说的情感突然涌上心头,阮云卿猛然惊觉,原来他早就对宋辚动了心,而且不知不觉间,这份心意已经如此浓烈,浓烈到他连宋辚跟红鸾并肩而立都不能忍受。
背后倚着冰冷坚厚的宫墙,阮云卿慢慢滑坐下来。心里悲凉发苦,他此时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宋辚身边已有了旁人相伴,他就算再怎么难受,怕也无力回天。
晚了,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心底的悲苦、无奈与突然明了的感情相互交错,如同水和火一样,在阮云卿心头来回翻涌,身体也不由得让心里的情绪影响,一阵发寒,又一阵火烧似的滚烫。
旧日种种仿佛黄粱一梦,今日的情境更让阮云卿觉得难以承受。阮云卿独自坐着,不住想着下一步要如何是好。
太阳升了上来,灼热暑气渐渐袭来,头顶晒得发烫,阮云卿才回过神来,他不由苦笑,自己在这里再怎么烦恼,也是没有用的,宋辚早将他忘在脑后,不管他心里有多在意他,这份感情怕是也只能无疾而终了。
如今的自己,对于宋辚来说,只是这端华宫的首领太监,整日与他携手相伴的爱人另有其人,而他,也不过是宋辚的下属之一,是替他办事的奴才而已。
阮云卿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他辨了辨方向,才发现自己误打误闯,竟跑到端华宫西北角上的小园子里来了。去井台边打了一桶净水,洗了手脸,阮云卿看了看天色,时辰差不多了,该是去正堂前的时候了。
心头还是隐隐作痛,阮云卿边走,边将右手捂在心口上。自今日之后,他会把宋辚放在心上,藏于心底,这份感情他不会让宋辚知道,他会独自一人,守着这份感情,更加尽心地替宋辚办事,这份无法诉之于众的感情,将会化作他全部的动力,为宋辚扫清前路,达成所愿。
至于自己……阮云卿轻笑一声,微微勾起的唇角带出一丝苦涩,他这一生已然如此,能替自己心爱之人鞠躬尽瘁,斩尽荆棘,未尝不是甜蜜美好,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