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听得她说,挑高了一边眉毛,脸上的表情颇是活泼。“如此说来,我想你也想好了一本《细作传》,能跟各位大人细细讲上半个时辰,让他们不得不谨慎小心,立时快马到兵营报信,让我前去。”
安若晨咬咬唇,很是羞愧。她确实把所有的希望押在能见龙大一面上。但她没编什么《细作传》,当然也不会讲半个时辰,说多错多,这道理她懂。她会只说一点,然后其余的,坚持要见到龙将军再说。
“你被押下,明日婚期定是要作废了。花轿接不到人,你父亲跟那钱裴都说不得什么。而你便有时间,再好好考虑下一步。或是想再求我,给你第二次机会。”
安若晨涨红脸:“是。”她确是打的这主意。
龙大微笑:“但你可知,瞎编什么军机密闻欺诈当朝官员,一经查出,依军律当斩。你在衙门击鼓报官,道你有秘报,我必得细细审你,相关结果,得通报衙门。所以你的瞎话躲不过去,军中也并非安府钱府能让你有机会逃脱。没有第二次机会,不会有。”
安若晨有些着急,动了一下痛得皱了脸,她道:“将军明查,我虽欲求将军救命,但也并非胡搅蛮缠,我知道击鼓报官的后果。我确是见着了细作。”她在龙大的严肃目光下,顿了顿,想想措词,“呃,相当可疑,该是细作。所以必要相报将军才好。”
龙大往后一靠,懒洋洋的姿态靠在椅背上坐着,道:“那好吧,如今你见着我了,倒是说说看,你何时何地见到了什么可疑细作?”
“是在将军办的那场军中比武盛会之日,我有幸随爹爹前去观赏,但坐得太久,便觉得帐篷里太闷,于是出来逛了逛,不经意走到林中,看到一男子正放飞一只鸟儿。他看我发现此事,面露凶光,举起匕首欲杀我。我慌忙奔逃,途中拉起树枝向后拨弹,击中他的眼睛,争得一瞬,逃出林外。林外有人,还有卫兵巡查,那人便再没追来。”
龙大审视着安若晨。这当真是个聪慧的姑娘,现下虽然只得他与她二人,但她陈述此事,丝毫未将他当初与她相约之事于言语之中透露半分,这是在向他表明态度,表示无论如何,她不会将他相助过她的事说出,为他招惹来一丝半点的麻烦。
“那事隔已久,你为何如今才想到报官?”龙大也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问话。
“因着民女没甚见识,愚昧无知,并未曾往细作方面想。当时只觉那鸟儿甚是机灵,以为是养鸟人在驯鸟。他莫名起了杀机,我也不明所以。当时心中也为家里定下的婚事忧心,故而没在意旁的。直到这几日卧床不起,闲得发慌,忽想起从前看的那些个闲书传奇故事,有人用信鸽送信。再想到那会儿可是军中比武,正是窥得军情的好时机,再者我只是看到他放飞鸟儿,他为何想杀我,如此这般一琢磨,便琢磨过来了。”
龙大懂了。她该是确在林中见到有人放飞信鸽,但当时自己与她说逃走之计,于是她便将那事忽略。这数日卧床苦思良策,她便想到这事可以利用。
龙大微笑起来,再问她:“可事隔已久,你可曾记得那人相貌。”
“其貌不扬,无甚特别之处。”
“所以你并不知晓他的具体身份,也不确定他放飞的是何鸟儿,更不知晓他传了何消息。你知道的,只是他欲杀你,很可疑。细作之事,是你猜的。”龙大点醒她,“你这般说话,衙门只道你胡编乱造,根本不会与我报信,便教你爹爹将你领回去了。你莫忘了,你爹爹在城中与官员该是也颇有些交情,方能有今日。”
“这个自然知晓。所以我只会说看到细作,事关重大,必须待龙将军来再细细说。”
“那你说完了,我亦觉得你的消息无甚用处,你如何办?”
这是在考她吗?安若晨舔了舔干裂的唇,答道:“自然是有用处的。将军只需放话出去,安府大小姐报官道当日在林中看到细作,衙门将她扣押细审,她记得那细作相貌,亦能画出人像供盘查搜寻,但她有一要求,需解除与钱家婚约,并求纹银三十两。这要求委实太过,将军仍在考虑是否答应。”
龙大盯着她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而后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她真敢,当真是敢。这般一来,她有消息却还未报为细作留下了杀人灭口的机会,若真有这人,一旦动了杀机,他们守株待兔,便能将他擒住。而她放话提出的要求,是为他创造提供第二个机会的条件,他若愿意帮她,就顺势以军务为重解了她的婚约,她逃过一劫,还能拿到银两。日后她是逃是走,却又与他龙大无关。
龙大故意道:“你所提之事,可全是无律法可依。”
安若晨道:“亦无律法明言不可。国事为重,军机紧急,如何为之,且看将军定夺。”
龙大又笑起来,“你究竟围着那律鼎转了几圈?”
“确有认真研读。”安若晨想了想又道:“为了让那细作动手方便,敢起那灭口的念头,将军可将我送回家,说是伤重养病,让我返家等将军答复。因着衙门和军中看守太严,我恐那细作本事不高,不敢上门。”
龙大再次哈哈大笑:“你是恐细作不敢动手,还是想看看你爹气极却不敢动你一根指头的模样?”
安若晨眨了眨眼睛,轻描淡写地道:“要守株待兔擒那细作,将军自会安排人手伪装仆役,自会交代我爹不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