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晨在一旁低首垂眉,一副乖巧模样。安平说得一句,她便帮腔应着“嗯”“甚是”云云。只是龙大从她不小心飘过的眼神里看出了鄙夷。
龙大一脸冷峻,心里却暗暗好笑,颇有几分念头想告之这位安府大小姐,方才你那番摇尾讨好巴结模样可比你家管事浮夸多了。就莫嫌弃旁人了吧。但他自己嫌弃却是无妨的,因着他确实对这套行事作派相当厌烦。又不认识,无甚相关,且无律法规定他龙大到了哪哪就得应酬他们这些个闲人,他没兴趣也无必要理会这些个。如此这般,龙大脸上当真摆出不好看来。
安平最是会察颜观色,看龙大一脸不耐,这后头的巴结话也就不好说了。他赶紧又客套了几句,末了再为他家大小姐安若晨今日调皮偷跑出门为一睹将军风采冲撞了将军致歉求饶。
安若晨听得安平如此说,知他是信了自己,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她赶紧顺杆爬上,认真与龙大赔了不是。一众人说了好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从头到尾,龙大一个字都没有应。安若晨不介意,他没有揭穿他,在她心里就是个好人。
安若晨先前便已悄悄将包袱踢到龙大脚焊な撬的似的。这会子趁着安平他们转身走没注意,她赶紧压低了声音极轻悄的与龙大道:“烦请将军代为保管,回头我再来寻将军取。”
龙大听了又挑了一边眉毛,安若晨却是不及细看了,她转身急匆匆跟上了安平的脚步,回府去了。
偷溜出府,冲撞贵人。安若晨回府后被罚了。
她跪在堂厅被父亲安之甫指着鼻头骂:“你一姑娘家,当真没脸没皮的,竟然敢偷溜出城冲撞将军大人,礼仪廉耻呢!我们安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安若晨捂脸羞愧悔恨样哭道:“女儿错了,女儿一时糊涂。”原来他们安家还有礼仪廉耻这东西呢?呵呵。安若晨哭得很诚恳,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女儿再不敢了,请父亲责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忍得住。
安之甫还未及说话,安若晨又抢着道:“只是今日还真是碰巧赶上了,女儿记错了日子,却这般巧真遇上了,平叔也得了机会与将军说了好一会儿话,将军肚量大,未曾怪罪于我,也记得我们安家对他有心。女儿虽有错,却也未坏了爹爹的大事。”
安之甫一噎,这倒是的。他沉默了一会,挥挥手,正想算了,让女儿滚回房思过去,真是烦得见她。可这时候二房却说话了:“坏未坏事还未可知,那将军虽不怪罪,但心里还不定怎么瞧咱家呢。若以为咱家都跟大姑娘似的无礼无耻,那可怎么好。老爷一切安排妥当,若被这事砸了,当真是冤得很。将军是一事,那钱老爷那处呢?若因大姑娘把将军得罪了,钱老爷那处也得拖累,就算将军不怪罪,钱老爷知道大姑娘干得这等轻贱恶心之事,起了怒,不要她了,那铺子还开不开?这可不止单一事。大姑娘自己没羞没臊,可曾为老爷想过,跑去半路看个男子,传出去还了得?”
安之甫越听越怒,大喝一声:“拿家法来!”
安若晨伏地痛哭:“姨娘教训得是,我太过愚笨,我错了。”
认错认得爽快,二房倒不好再说,但安之甫火气已被撩了起来,家法板子已经送到。二房看着,满意了。
安之甫拿了家法,安若晨静静伏在地上抽泣等抽,安之甫的火气又没那么大了。挥手落板,安若晨身体一抽,一脸痛苦唉叫。安之甫顿觉气解了不少。四板子打下去,觉得可以了。“若是再犯,便有你好看的!”他骂着,瞪着安若晨,“滚回你房里去,没我的允许,不得再踏出家门一步。”
安若晨诺诺应好,在丫环的搀扶下艰难站起,一步一挪回房去了。要装得很痛,所以走得慢,出了堂厅还听得安之甫对众人喝:“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往外说。”
安若晨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她爹和安平对她离家之事也有怀疑,但她两手空空,不象是有逃家的准备,而且披风送人她那套说辞也站得住脚,因为她之前真的是去庙里求福祈愿,能拉出来的证人不低于十个。他俩像是商议过了,但该还是相信她犯了花痴失心疯想见英雄。反正,在他们眼里她一直是没用的东西。如此甚好,她还有机会,她还要逃。
龙大房里,龙大刚与太守及一众官员议完事,回得房来歇口气,抬眼忽看到墙边桌上放的包袱。
他想了想,过去打开了,把里头的东西审看一番,暗暗好笑。
原来真是逃家呢。
这安府有些意思,竟能养出这般的大小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