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原先一掷千金的外郡客商,如今拿着契约,气势汹汹,声称若是安之甫不能交货,那一切便按契约定的办,赔双倍。
那可是很大的一笔数。安之甫急得连着好几日都不得安寝。他打听了,这几人在外郡还颇有些来头,有钱有势。况且契约白纸黑字签的,他安之甫也占不到理。若对方真是告官,他讨不着什么好处,若对方不告官,私下里对付他,他也是一身麻烦。
安之甫想找钱裴求助,但钱裴竟去外郡游玩。安之甫左等右等,等到了九月中旬时,终于等得钱裴回来,欲去拜访,钱府却说老爷病了,正养病中,暂不能见客。
安之甫灰溜溜地回去了,备了两份贵重的补品送上,并言说过两日再来探望。
安之甫并不知道,钱裴其实能见客。他此刻正见着商舶司丞刘德利。
“钱老爷,你说的事,我已经办了。安之甫那批货早已办里,不受太守大人之令的影响。钱老爷想何时调出来只管招呼便是。安之甫如今拿不到货,急得火烧火撩。听说外郡的那些个客人颇颇催货,想来他已是焦头烂额。”
钱裴哈哈大笑,外郡的那几位客人如何他心里有数得很。他向刘德利推了一个装了金锭的钱袋过去。刘德利打开看了看,不客气地收下了。“钱老爷还有何嘱咐?”
“倒也没什么了。那安之甫会来找我的,到时你等我消息,再敲打敲打他便是。”钱裴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一番交代,刘德利答应下来。
两日后,安之甫果然又来了。这次他顺利见到了钱裴。
两边一番客套之后,安之甫开始诉苦。希望钱裴帮他打通关节,让那批货能进来。钱裴认认真真地听了,沉思良久,一脸为难。“既是太守大人下的令,商舶司封的货,这事我也想不到什么良策。若是南秦那头不乐意好好给货,我倒是能找人打点疏通,如今是官老爷下的令,我就没办法了。”
安之甫急了,忙道:“钱老爷,这事我能找的人全找了,能想的办法全试了,你这儿可是我最后的希望。这玉石买卖我可是投了一半身家进去,这里里外外花的钱银,全是用我别的买卖撑着。若是交不出货,我还得赔那些客商双倍,他们闹个没完,我别的买卖也没法做。这不是逼着我全家去死嘛。”
钱裴闻言轻皱了眉,想了又想,还是摇头。“倒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事太难办。这货运之事我早早便为你打点好了,你怎么不催着点南秦那头,再有商舶司的通关文书手续,你该盯着办才对呀。”
安之甫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南秦那头他可是办得妥妥当当,将那几个玉石矿主贩商招呼得乐不思蜀,还要怎样?盯着商舶司,那也得他有这本事才行啊。再者说,谁又料到会突然有今日这事。
“如今太守大人亲自下令,又有皇命压着。谁敢去动通关之货,那不是造反嘛。”钱裴这般说,眉头紧锁。他摇了摇头,再想了想:“我也想不到什么良策,只能估且帮你试试。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事确是难办。你先把东西拿回去吧,我收了你的礼,若事情办不成,也是过意不去。”
钱裴挥了挥手,一旁的家仆转身出去,不一会将钱裴前两日送来的贵重补品连盒子一起捧了过来。钱裴再将今日安之甫拿来的礼推了推。那家仆便将两份礼都一起放在了安之甫手边的桌上。
“钱老爷。”安之甫急得脸通红。
钱裴摆了摆手,阻止他后头的话,道:“你先回去吧,且等我的消息。”言罢,对安之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钱家家仆赶紧过来,替安之甫拿好了礼盒,钱裴的管事也进了来,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这般境况,安之甫倒不好说什么了,他讪讪起身,行了两步,仍是不甘心,回头对钱裴道:“钱老爷,你我不久便是……”翁婿这词对着钱裴说怎么都颇觉怪异,安之甫改口道:“便是亲家了……”
“正是,正是。”钱裴对安之甫微笑:“你我是一家人,安老爷请放心。”
安之甫再一次无话可说,张了张嘴,拱拱手施了礼,回去了。
回到家中,安之甫愁眉不展。自家酒楼的掌柜来府里报那几位外地商客在酒楼里用餐不付账,还大声嚷嚷安之甫欠货不给毁约谋财之事,他们不好报官,还问安之甫如何办。安之甫顿时火冒三丈,如何办?他能如何办?他将掌柜痛斥一顿,骂走了。越想越是气,晚饭也吃不下,夜里睡不着。安之甫仔细琢磨着钱裴的意思,退礼之事,钱裴可是从未干过的,就算这事不成,为何连他的礼也退了?那意思是他没本事办成,还是他不想费工夫去办?
日子一晃,数日又过去了。安之甫苦等钱裴的消息,无果。找了友人去找探钱裴的意思,友人回来道:“钱老爷说正为你这事走动,让你莫急。我瞧着他的意思,确是会为你想法子的。你再等等。”
安之甫没法子,不敢再登门催促。他等啊等,没等到钱裴,却是等来了刘德利的招呼。商舶司丞刘德利将安之甫唤了去,开口便是将他一顿训斥,责问他这是何意?与他说过了如今这些货不是他商舶司有意刁难,实在是太守大人有令,他们下面为官办事的只得依令而行。
“你自己去打听打听,皇上的旨意都下来了,对南秦之挑衅切不可退让,务当以牙还牙给足教训。这关口上,你还惦记着你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