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埋怨过他。至始至终,她为他倾尽了所有。
“我数五声,然后,告诉我答案。”独孤息看着炎寒变幻莫测的脸,心中突然升起一缕希冀。
炎子昊的儿子。
不要让我失望。
“一。”
“二。”
“三。”
炎寒仍然看着阿奴,阿奴的目光始终澄澈,坚定而毫无奢望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说:不用管我。
我只是你的一个普通臣民,是一件礼物而已。
何必为了一件礼物而背叛心中所爱呢?
即便炎寒此刻选择放弃她,阿奴也不觉得怎样。因为从未期望过,自然不会失望。
她能期望什么?
唯有为他消磨完全部,终有一天,为他死了,那便是功德圆满,世间最幸运的事情。
“四。”
独孤息不紧不慢地喊到了第四声。
“我不会说。”炎寒复杂至极的眼神突然宁静,他转而看向独孤息,一字一句道:“可如果你伤了阿奴,我炎国上下,都为以扳倒你为己任,即便所做的不多,哪怕只是损伤你的一针一线一砖一瓦,亦会倾尽全力、不罢不休。”
在他说‘我不会说’那四个字的时候,阿奴有种意料之中的轻松,即便心重重地一沉,沉到了她也不知道的地方。
而紧接着的话,又让她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
他也肯为她,倾尽天下么?
即便是说给息夫人听,可仍然是阿奴这辈子听到的最灿烂的话语。
……
……
……
……
独孤息静静地看着他,良久,突然微笑,将阿奴推给了炎寒。
“带这个傻女人回去吧。我已经知道伊人去了哪里。”说着,独孤息已经转身。
炎寒慌忙张开手臂,将阿奴搂入怀里,将她抱到墙边,让她倚墙而坐,“你在这里等一会,很快便有炎国的人来。我现在必须去追息夫人。”
“主上,夫人并没有真的难为我。”阿奴突然扯住炎寒的袖子,疾声说:“反而是我在败露后服毒自杀,她救了我。”
炎寒愣了愣,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也许夫人不坏。”阿奴嘱咐道,“主上,不要硬碰硬。”
“知道了。”炎寒应了下,然后抚了抚她的肩膀,柔声道:“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阿奴平生第一次听到炎寒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一向硬朗如天神的主上,竟然也有这般柔和温暖的声音。
她怔了怔,呆在原地。
肩膀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
在临出门时,炎寒又顿住了脚步,并未回头,只是轻轻地丢下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包括,包括四年前,她顶着被他厌弃的压力,将他强行带离战场。
阿奴望着他最后一角衣袂消失在拐角,终于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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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荡晃荡地出了城,伊人坐在对面的座椅上,先是勉力地坐得笔直,尔后渐渐累了,靠在马车的车厢上,眼皮也渐渐重了。
贺兰雪望过去的时候,她正低着头,一点一点,不住地打着盹。
他信手解下自己的外套,替伊人盖上,视线则轻轻地转向了窗外,望向外面蓝丝绒一般的夜空。
神秘人的话依旧历历在耳。
——在被息夫人阻止前,带伊人去墓地的深处,也许一切危机的来源和一切答案,都能在那里找到。
息夫人的墓地,捕鱼儿海的深处。
那个机关重重,神秘莫测的地方,真的埋藏着伊人的秘密吗?
贺兰雪的目光
重新回到伊人身上,看着她斜倚着车厢,呼吸均匀,睡得安然而宁静,心中五味杂成,思绪万千。
隐藏在伊人身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并不在乎,可是,他想知道。
“小……”梦呓中,伊人突然发出了声音。
贺兰雪往前靠了一下,索性起身坐到了她身边,将她靠在木板上的脑袋扶过来,倚着自己的肩膀上。
“伊人。”他试探性地唤了声。
“恩?”伊人半睡半醒,也许睡觉的成分多一点吧。现在也是她最心不在焉的时候了。
形如醉酒。
伊人喝酒是不会醉的,睡觉却能醉人,这时候的她,也是最真实最没有防备的。
“你真的是伊人吗?”贺兰雪问,声音很低很沉,如梦里的私语。
“恩。”伊人迷迷糊糊地应着。
“伊人,你最喜欢谁?”他突然恶作剧了,凑在她耳边,轻声问。
“阿雪。”回答得毫不迟疑。
“还有呢?”
如果她此刻回答说炎寒或者流逐风裴若尘之流,贺兰雪一定毫不怜惜地将她摇醒。
“小新……”还好。
“小葵……”伊人回答,可是神色突然变得悲戚起来,“可是小葵死了,呜呜呜呜”
她突然哭了,人一下子清醒了。
贺兰雪却怔住了。
小葵……死了?
“阿雪,小葵死了。我没有照顾好她。”伊人说着,又哭了起来,转过身,伸手去抱贺兰雪的脖颈。
贺兰雪没有推开她,只是抱紧她,尽管自己也全身冰冷。
哭着哭着,伊人似想起什么,一下子弹开,泪眼朦胧地眨巴着,呆呆地望着他。
“你……”她似乎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