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提醒了众人,贺兰雪没有拒绝他们的帮忙,道了声,“走吧。”然后,与流逐风一道走到了前面、
柳色则满腹心思,走慢了一步,与伊人一起落到了后面。
待确定后面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时,贺兰雪轻声说道:“你不要帮柳色继续追问他的身世之谜了。”
“咦,为什么?”流逐风不解地望向他。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一切。”贺兰雪顿了顿,终于将息夫人的往事告诉了流逐风。若非如此,如果柳色执意要追问柳家的事情,独孤息一个人也许真的无法应对。
流逐风默默地听完,许久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贺兰雪也不再说话。
而身后的两个人,却已经你一言我一句,说了不少。
伊人问起柳色在流园的近状,柳色竟然也耐心地一一回答。也许在离开尤主管的这段时日,即便在自己亲生母亲身边,都是异常孤寂的。
在流园,他只是一个客人。
也因此,见到伊人,反而有种奇怪的亲切感。
伊人笑眯眯毫无设防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回应她,不带杂质,没有隐衷。
“是吗,息夫人还是不肯认你啊。”伊人很替他难过,可是转而又笑了起来,“可是,她还是救了你,不是吗?再
给她一点点时间。俗话说,血浓于水嘛。”
这句话确实是废话,可是由伊人说来,柳色还是觉得很宽慰。
“而且,其实认与不认都是一种形式。你若当她是母亲,她便是你的母亲。对不对?”伊人又道,“你是怎么想的?”
柳色神色一黯,“我不知道。”
伊人遂不再说话,拍拍他的手,很自然地说:“如果你不当她是母亲,又怎么会在流园呆这么久,又为什么会担心她?这样就够了,其实你对一个人怎样,其实不需要那个人对你怎样。关键是——”她停下来,手捂住胸口,轻声道:“身随心动。”
柳色愣了愣,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虽然,还不太清晰。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墓地前。
自从上次一别后,这里又是几年的沉寂,前面黄沙依旧,大门紧合。
岩石上的疑问依旧。
tobeonottobe。
伊人走上前,手抚摸着年代已久的字符,似乎明白了什么。
世上最可怕的困境,不是天灾不是*不是失败也不是挫折。
而是,迷茫。
你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不是值得的,是不是对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刻骨的迷茫。
……
……
……
……
“进去吧。”贺兰雪还记得上次的密码,大门应声而来。
面前是熟悉的镜面,镜面下,是息夫人的幻象,依旧美艳无双,让人如痴如醉。
贺兰雪他们有了上次的经验,自然不去看她,可是流逐风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
他看得停不下来。
幻象里的独孤息,似师父又不似师父。
没有师父的落寞,没有她的冷漠,是那么妖娆动人,年轻而清高。
他停在那里,脑中思绪纷飞,身体越来越轻,仿佛不是身在墓地,而是回到了十多年前。
……
……
……
……
——十多年前,年仅六岁的流逐风第一次见到独孤息。
父亲说,“以后,她就是你的师父了。风儿,好好听师父的教导,她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厉害的人。”
流逐风却用鼻子哼了哼,抬头看了看这个新来的师父。
在此之前,他已经赶走了无数个师父了。
这一次,又会如何?看她空有其表娇娇弱弱的样子,估计跟以前的没两样吧。
然而这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女子,在第二天,就让他心服口服。
她居然能让一堆破铜烂铁自己飞上天去,也能在躲迷藏时,永远不被他找到。
她说:“你想学吗?”
小屁孩两眼星星,拼命地点点头。
而这一学,便是在山洞里的整整十年。
她总有新鲜玩意儿,她总是深不可测,流逐风曾发誓终有一项要超越她,到头来,却发现这是一个奢望。
再以后,他不再想超越她了,甚至希望永远不要超越她。
——这样,她就可以一直一直教自己了。
可是,这样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流逐风从未去深究,只是当自己发觉时,那种眷念已经深入骨髓。
也许……也许在某年某月某日的雪夜,他一觉醒来,看着她临雪而立。
洞内篝火通明。
那样明亮的火光,却没有一丝一缕能沾得上她的衣袂,她的眼角,她的脸庞。
他看到她眸底的忧伤,被大雪掩盖的忧伤,如此浓厚,以至于他全身涩涩地痛。
……
……
……
……
“到底是谁辜负了你?”墓地里的流逐风轻声说,手不由自主地像那个幻象伸过去。
贺兰雪却一把抓住他,“流逐风!醒过来!”
流逐风悚然一惊,从刚才全身悸痛的状态里回神,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
“不要再看那个,我们进去。”贺兰雪说着,便要拉着他往里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流逐风恍恍惚惚,回头一看,却又怔住了。
镜面下的影子,竟然复活了。
活生生地站在大厅的门口,悄然而立,如一朵盛开的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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