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的这个儿子,果然和草包一样。”柳溪望着夏玉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叹了一句:“尤主管还指望着夏侯帮我,只怕夏侯,也迟早栽在这个草包儿子身上。”
伊人看了他一眼,柳溪的脸上有种嘲弄的笑。
却不知是在嘲弄夏玉,还是在嘲弄自己荒谬的身份和任务囡。
夏玉已经走到了地牢门口,外面巡逻的守卫聚拢来,夏玉要求进去看贺兰雪,众人自然不准,夏玉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双方越争越凶。碍于夏玉的身份,那些侍卫虽然无奈兼愤怒,却不能将他怎样,只能一层一层地通报上去,地牢门口一阵喧哗。
柳溪便在最混乱的时候走了进去,他从旁边轻巧地绕到门口,前面刚好有人转过身来,看见他,柳溪朝那人微微一笑,嘴唇微张,吐出一口细针来,那人中针,哼也不哼地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围着夏玉,那个倒下的人无关紧要,也没有引起众人注意。
柳溪紧了紧伊人的手腕,闪进了地牢。
刚一进去,便有股浓浓的水气扑面而来。
人像置身冰窖一样,寒冷刺骨。
“地牢下面一定有水牢。”柳溪淡淡道:“如果冷艳真的舍得将贺兰雪关押在地牢里,一定会将他关在最寒冷的水牢里。鲺”
说着,他转过身,看着伊人,笑道:“让你与贺兰雪作会伴吧,即便他们要搜查地牢,也绝对不会搜到贺兰雪那里。”
最厉害的囚禁,并不是将人关押这么简单,而是孤立他,让他在寒冷的、阴暗的黑牢里,不能说话,不能思考,不知道今夕何夕——彻底地孤立与寂寞。
柳溪知道一些冷艳与贺兰雪的往事,由此,自然相信冷艳会用最决绝的方式对待贺兰雪。
伊人还是无法说话,只是地牢里寒气入骨,她打了一个寒战,抖抖索索地跟在柳溪身后。
柳溪似乎对地牢的格局很熟,他轻巧地躲开了里面零星的狱卒,朝甬道深处越走越深,也越来越冷。
伊人冻得嘴唇发白,两只腿只如机械般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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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走了多久,柳溪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扇沉凝的铁门外。
铁门上生满了红锈,应该是这里水气太重的原因吧——一层层锈凝上、又剥落,斑驳而萧索。
柳溪又从嘴中吐出一口针来,端起挂铁门上的大锁,开始专心专意地开起锁来。
伊人没事做,只能抱着双臂,往左右张望着。
这一望不要紧,恰恰看到了来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伊人心中欢喜,张口欲呼,奈何哑穴被点,口中只发出了一阵凌乱的咿咿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轻微的‘咔嚓’声——柳溪已经将锁打开了。
当然,他也注意到伊人的异常,刚把铁门推开,便转向了来人。
久未打开的铁门,在开启时带动了地上的泥石,簌簌地掉了下去,许久许久,才听到下面的回声。
铁门进去,便是深不见底的水牢了。
伊人瑟缩了一下,往那黑洞洞的地方望了一眼。
而来人,也在一瞬间抵达他们面前。
“柳如仪!”随着一声爆喝,那人的老拳已经挥到。
正是武爷。
伊人在旁边手舞足蹈,拼命想引起武爷的注意:只是她经过伪装,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厮的样子,而且又说不出话来,那动作亦像在惊恐地躲避着,自然不能引起武爷的注意。
柳溪微微一闪,躲过了武爷的第一lún_gōng击,待站稳,他敛眸沉声道:“我不是柳如仪。”
“别以为你戴上人皮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武爷吹眉毛瞪眼,一捞手,朝柳溪的脸上撕去。
柳溪本欲再躲,奈何功力与武爷相差太多,只听到一声‘嘶啦’,武爷从他脸上扯下一块人皮来。
柳溪的发带也在这个过程中散了,黑发如瀑,顺着削瘦俊美苍白的容颜洒下,虽然是柳色的原样,又觉得与原来的柳色已然不同。
从前纤细阴冷的柳色,不知何时,染上一股浓浓的邪气,邪气与戾气。
那双灰蒙的眼睛,再也不若当初看着那般无辜而空洞,而是诡异得让人不敢直视。
“柳如仪!”武爷指着他又是一声喊叫:“你不是柳如仪,又是谁!我怎么也不会忘记你的长相的!长得漂漂亮亮,干的事情,却qín_shòu不如!”
柳色屏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问:“我怎么做了qín_shòu不如的事情?”
对于父亲柳如仪,柳色的认知也是很少的。
他只知道,当年贺兰无双将母亲赐婚给父亲的时候,母亲是不爱父亲的。
可
是,依然生了他。
再后来,父母因为谋反之名,全家灭门,只余存了他,被尤主管拼死带出。
所以,他自小得到的教育便是:报仇。
找贺兰家报仇。
为他从未谋过面,也丝毫谈不上温情的一双父母报仇。
而事实上呢,他不停地听着关于自己父母的传说,真相是扑朔迷离的,尤主管的一再强调,也无法释怀他的困惑。
柳色需要知道真相,至少知道,自己到底在扮演怎样一个小丑的模样。
所以,当意识到武爷真的彻底将自己错认为父亲之时,柳色决定将错就错。
他问:“我怎么做了qín_shòu不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