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竺邺终于醒了过来。
我只是空闲跑出去打算看一看临逍阁的大致位置和主要地方的结构,看到一半就有人来报,喜得我忙不迭地又匆忙跑了回来,进门看到他靠在床栏正端着一杯茶打量着四周,我高兴地喊了一声:“竺邺!”就跑过去抱住他。
竺邺笑着把手里的茶水抬高一些,免得被我这热情的动作给打翻烫到。我避开他的伤口,拿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胸膛,扁着嘴有些委屈:“你那天忽然晕过去不省人事,好吓人啊你不知道。唔,还好你如今醒过来了。”
我抬头,见他的笑里尽是柔和的笑意,也开心地笑了出来。
还好。以前就都是以前了,只要他醒了就好。
身后,有人轻轻扣了扣门。
我离开他的怀抱转头看去,就见孙月柔面色黯淡地端了一碗稀粥来,她走到桌边将粥端出来放下,笑道:“听说叶哥哥醒了,我从厨房抬了粥来,放了一点点盐,病人吃最好。”
“谢谢,我都忘了他还饿着呢!”
“皇嫂,你瞧长欢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我伸头越过青琐门,看见皇嫂穿着一身梅色苏绣孔雀对襟褙子,里面是同色的无纹百褶裙,正倚在贵妃榻上安静地翻着一本书籍,外头白光透过纸糊的木窗投在她的身上,岁月静好,恬淡美丽。
听见我的呼唤,她抬起眸子见我提起手里的一个食盒晃了晃,微笑将书本放在腿上,嗓音温柔:“进来给本宫瞧瞧。”
我嘿嘿笑着进了殿,把食盒递给迎上来的宫女,待宫女将盒子打开放到她眼前,我才笑着解释道:“宫里的水果都很好,又大又甜的,这是我那封地今早上刚进贡来的橘子和猕猴桃,和宫里的果子比起来逊色得多,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可我想着你孕里一定贪酸,正好这两样尝着酸得我眼睛都睁不开,就想着给皇嫂你挑了来。”
皇嫂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想必也是贪酸贪得厉害,她笑着叫人收下,忽然看着我,掩唇打趣道:“难为长欢你惦记着本宫,只是,你如今就知道女子有孕喜食酸,莫不是,都开始为你和侧驸马做打算了?”她这话引得身边的宫女都忍不住轻笑起来,想必平日皇嫂待她们都挺不拘束的,一点也没有宫规森严的样子。
在现代,懂事了的孝子都知道怀孕到了时候会害喜,更何况我这个已经工作的成年人,怀孕想吃酸的很正常,这样想着一时不小心就说了出来。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我只好笑着感叹:“哎呀,长欢好心送了新鲜果子进宫看皇嫂你,怎么还遭了这样一番笑话?皇嫂再这样,以后长欢可就不敢踏足这东宫了!”
皇嫂又是一阵笑,瞧着心情不错,“好了好了,本宫不笑了,本宫可是盼着你多进宫来的,有孕之后不敢乱动乱走,生怕伤着孩子,整日闷在东宫里头,别提多无聊了。你今日如果不来,本宫只怕要待在这里看一日的书,简直闲得发慌。”
我看她很委屈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由得提议道:“书本看多了伤眼,刺绣怕被针扎着,煮茶煮好了也不能喝,更不能去外头多散步。宫里统共也就这么几样事可做,果真不如宫外头好,随时可以出去瞧瞧新鲜玩意儿。不过,皇嫂你也可以请戏子来东宫里头唱戏啊,再不成让宫里乐师来奏几首曲子也好,曲子听着打发时间,晚上又能助眠,指不定还能让我那小侄儿以后安分些呢。”
皇嫂笑着看了看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满是幸福和欣慰,再抬头时,笑容却有些勉强:“本宫不喜欢听曲子,这样静静地消磨光阴,便好了。”她的话语留有几分余地,我想到一事,也明白了她忽然的不高兴是为何。笑在脸上也不由得滞了滞。
“宫里的乐师都喜欢嘈杂的曲子,也难怪皇嫂不喜欢。”我不能让皇嫂想到单滢的事自己给自己添堵,只好转移话题,别让她为此影响了心情,“长欢的侧驸马精通琴艺,这几日闲着,倒教会了长欢一首曲子,听着心静。不知长欢能不能献个丑,也叫小侄儿瞧瞧皇姑的厉害?”
“长欢亲自奏曲,本宫哪里有不允的道理?”她转头吩咐宫女去库房里取一把琴来,笑着看我,“听过长欢的笛子,本宫便再听不下别的乐师奏笛子了。如今再听你弹琴,以后可不是把我和这孩子的耳朵也养得刁钻了?”
我理所当然地一抬头,“就是要这样呢!以后想要听曲子,小侄儿一定会粘着我不放,我不就有机会教他怎么欺负他父王了?”
皇嫂“噗嗤”一笑,嗔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笑得贼兮兮的,又与她闲聊几句最近身子上的状况,等宫女抬上来那把古琴便开始进入状态,展露身手。竺邺并没有教我他杀人用的那首曲子,他学琴也不完全是用来杀人的,教会我的都是修身养性的静曲,原本闲着没事玩玩,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我静静地坐在茶桌旁,指尖轻抚,仿佛置身于竹苑后面的那块空地上,头顶绿竹苍翠,清风拂面。
我和皇嫂都极有默契的绝口不提彼此心中的伤疤,让自己此时此刻只投入到曲子中去,忘掉所有。没有皇姐和忱天,没有皇兄和单滢,仿佛只是我们彼此间的初识,都在重新认识彼此。
这曲子不长,但对于我们两人来说,足够长。
也算是为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做下的事,向皇嫂正式地道歉,让她原谅我自作主张让单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