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响起,如惊雷轰鸣。
谢十六不在,岛上群龙无首。王十九等几个小头目喝得酩酊大醉,听到响声,翻了个身,竟又睡了过去。
负责-监-视几人的卫军,拉开弓-弩,小心环伺四周。
确定屋内人并未转醒,放心推门走入,取来长绳,将王十九几人牢牢捆住,只等周指挥使和杨瓒登岸,再予以发落。
看到倒在桌上的酒壶,卫军搓搓大手,咧开嘴。
“要么说读书人心思多。”
谁能想到,大食人的香料竟有这般功效,混入酒水,当真比-蒙-汗-药还要厉害。
想到神采英拔,满腹韬略的王守仁,再想想济济彬彬,夭矫不群的杨瓒,军汉握拳,下定决心,回到登州卫,拼着脸面,也要送儿子入卫学。
“凭这回战功,怎么说也能升上总旗吧?”
盘算一回,军汉蹙眉,踹了王十九一脚,确定不是装睡,紧了紧几人身上的绳子,全都捆到-床-柱-上。
其后-拔-出长刀,大步走出房门。
杨佥宪和王主事都是正直之人,周指挥也不会霸占属下战功,即便百户总旗不厚道,砍杀二十个,总有十五个能落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军汉愈发坚定信心。
多杀一个是一个,等到兵船上的同袍登岸,岛上的人头绝对不够分。
抓紧多砍几个,总能保险些。
轰!
炮声连响,声势巨大,准头却是不够。
轰出的铁球,多数落入海中,仅少数砸在岛缘。
狼烟伴着火药的浓烟,庞大船首冲过海面。
水柱接连腾起,铁球不断砸落,海匪胆破心惊,如鼠兔奔跑。
番商和老五趁机大喊,挑-动附近的走-私-商人,冲向泊船的港口。
“官军杀来了!”
“官军来了,快跑!”
“被官军抓到,都要掉脑袋!”
“快跑啊!”
混乱中,几个倭人心生歹意,仗着身材矮小,动作迅速,试图抢夺番商的丝绸和茶叶。
番商大怒。
老子住过诏狱,和锦衣卫打过交道,几个倭人算哪根葱哪颗蒜,敢趁乱-打-劫?
老大和老五同倭人有血海深仇,见状,根本不用番商开口,抽-出-匕首就是两刀。
倭人没防备,当即倒在地上,捂着后背大叫。
“杀人了!”
惨叫声被炮声淹没,目睹此景的商人,再顾不得其他,拼命奔向港口。
生出和倭人同样心思的,禁不住脸色发白。
幸好没动手,幸好啊!
狼烟未散,王主事带领几名卫军混入人群中,大声叫喊,混乱加剧。
疤脸海匪只留下十几人,根本拦不住近百名商人。
“让开!”
老大和老五一马当先,粗壮的胳膊,肌-肉-鼓起,气势汹汹,似猛虎下山一般。
见海匪不让路,话不多说,拳头猛然挥出。
“给老子让开!”
钵大的拳头,直接砸在脸上,海匪眼前发黑,流出两管鼻血,吐出一颗断牙。
“好你个……”
擦过鼻血,海匪大怒,当即就要挥刀。
老五迅速躲开,刀子落下,一名倭人应声而倒。
“海盗杀人了!”
又是一声大叫,商人们先是惊慌,继而是愤怒。
官兵上岛剿匪,还不许他们跑?
留下一起死不成?
做走私行当,常年在海上往来,没几个是善茬。谢十六在,尚能压服众人。如今人不在,又遇官兵威胁,谁还会将几个海匪放在眼中。
“让开路!”
“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队伍中,又有人开始叫喊。
海匪气得咬牙,正要再挥刀,一柄弯刀忽从斜刺里斩了过来。
头上包着布巾的大食人,脖子上缠着“盘子”的佛郎机人,剔着半月头的倭人,乃至从南洋等地来的土人,都双眼-赤-红,挥舞着兵器,向拦路的海匪冲去。
“不好!”
人数不占优,海匪心知不敌,打算逃跑。
未料想,箭矢忽从身后飞来,未能造成死伤,却迫使几人的动作慢了几秒。
停顿间,弯刀和长剑斩杀过来。
海匪倒地时,仍想不明白,为何商人会有明军装备的弓箭。
双眼瞪大,呼吸渐弱。
此刻的海匪,正如曾被欺凌的村民。喊杀声远去,最后竟变成村人的苦求和哀嚎。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海匪仰望蓝天,鲜血自嘴角溢出。
挥起刀,杀了当家的男人,将那家的女人拖进屋内……
“快跑!”
杀死海匪,商人们冲得更快。
不用番商提醒,众人也晓得,在明朝边境-走-私,和海盗交易,被官兵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打板子抽鞭子是轻的,九成以上会被关进牢里,等着和海匪一同问斩。
外邦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是外邦人,还有说情的余地。一看即非国人,又无官府许可交易的文书,数罪并发,唯一的下场就是砍头。
有官员受贿,庇护海盗不假。
可一旦事发,手最黑、处置最狠的,即是这些-贪-官。管你是海匪还是走私商,推上法场,统统杀掉!
如此一来,方能收拾干净首尾,保全自身。
拿钱不办事?
正如疤脸海匪所言,自古官-匪不两立。
换做平时,肯花钱打点,走私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遇上麻烦,还是难以解决的麻烦,转头就能将对方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