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肿得馒头一般,怎生惨烈。
“杨编修被儒师打过?”朱厚照惊诧,原来探花郎也有这般-黑-历史。
“盖因臣不耐寂寞,心有旁骛,无法专注。”
“可疼?”
“这个……自然是疼。”杨瓒顿了顿,“臣每每忆起,仍是心存余悸。”
朱厚照咋舌。
“竟是无人管吗?”
“殿下,师严方可育才。”
杨瓒暗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转到正题。
“臣性拙,蒙师赠言,勤能补拙。臣性愚,儒师告诫,愚不为媸。大丈夫立身敦厚,存心朴实,谁能以愚丑尔?”
说话时,杨瓒立起身,肃然表情。
“臣曾闻得警言,泛驾之马可就驰驱,跃冶之金终归型范。殿下之苦,在于古书艰涩,晦意难懂。依臣之见,不若分门别类,从浅拾起,文武相合,自可融会贯通。”
“杨编修之言,未曾有人提及,孤也未曾想过。”朱厚照老实承认。
“殿下,《礼记》有言,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荀子》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见朱厚照似有体悟之意,杨瓒加重语气,道:“大鹏展翅,扶摇万里。陛下万乘之尊,辛劳国事,勤政忧劳。殿下承高皇帝血脉,怀纯孝之心,必拥翱翔万里之志。”
教□□,绝不能急躁,更不能强硬。要软硬兼施,该夸要夸,该借力就要借力。
说家国边患,未必能马上奏效。提及弘治帝,必能有几分触动。
效果能持续多久,杨瓒无法估计。但如先前所说,不积跬步不至千里,不积小流不成江海。日积月累,哪怕是块顽石,也能凿出孔隙。
朱厚照沉思许久,终立起身,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请杨编修教我。”
“殿下有命,臣必尽心竭力。”
杨瓒行礼,同时推翻之前的“教学计划”,笑对太子道:“殿下,今日便同微臣论一篇孝经,如何?”
“善。”
论其他书,朱厚照会很快失去兴趣,但说孝经,恐怕杨瓒都没他背得熟,了解得透彻。
“圣人言:夫孝,德之本也。”
杨瓒开宗明义,朱厚照马上接起。
“《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见朱厚照兴致颇高,杨瓒微微点头,干脆将“主场”让给他,让他说个痛快。
观念有别,方法随之变化,体验自是不同。
往日朱厚照在文华殿讲学论经,从未曾如此思路明晰,言语通达,酣畅淋漓。
待论过诸侯章,午时早已过半。
谷大用和刘瑾几个一直关注滴漏,见太子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停下之意,嘴巴张了几次,终不敢出声打扰。
换做平日,太子不喜读书,自不会怪罪他们。
今日却是不同。
这杨编修本领不小,竟能让太子殿下醉心经义。虽然可能只是半天热度,明日就打回原形,也足够让伺候在朱厚照身边的中官心惊。
惊讶归惊讶,午时末将过,太子再不用膳,他们这些人可都要吃挂落!
“殿下。”
或许是谷大用和刘瑾等人的目光太过怨念,杨瓒出声道:“将届未时,陛下当用午食。”
猛然被打断,朱厚照很是意犹未尽。
见杨瓒坚持,只好笑道:“杨编修不说,孤尚未觉察。”
“殿下用膳,臣暂且告退。”
“且慢。”朱厚照挽留道,“申时正,孤要听张学士讲《大学》。杨编修不如留下,与孤一同用饭。”
和皇太子一起吃饭,未必能吃得好。
杨瓒本想推辞,奈何朱厚照死活不肯放人。
弘文馆三日一轮值,想见杨瓒,至少要再隔两日。留下吃饭,饭后饮茶,还能多说几句话。
推辞不过,杨瓒只能应下。
皇宫的伙食,在复试时,杨瓒已见识过一次。再看朱厚照的午膳,杨编修确定,弘治帝勤政简朴皆非虚言。
菜式是洪武朝的定例,样式简单,分量略有缩减,不见山珍海味,更摆不满半张圆桌。米饭倒是极为可口。
杨瓒持筷,早有内官自菜碟中分拣,盛入小一号的碗碟,送到他面前。
食不言寝不语。
杨瓒专心用饭,期间发现,朱厚照的饭量有些惊人。虽然碗是小了点,但连吃三碗……皇家不是最注重养生,顿顿半饱?
等朱厚照放下饭碗,还听两个宦官道:“殿下今日用得少了些。”
杨瓒无语。
这还少,平时得多能吃?
难怪身体倍好。
碗碟撤下,中官奉上新茶。这次不是刘瑾,而是张永。
朱厚照谈性未减,奈何时间紧张。再不情愿,未时末也得返回文华殿。
“臣送殿下。”
朱厚照一步三回头,很是依依不舍。不知是谈性未尽,还是要面对张学士,心底发憷。
送走朱厚照,杨瓒整整官袍,欲返回翰林院。
行至中途,带路的小黄门突然停下。不远处,扶安正笑眯眯的站着,分明是等着截人。
“杨编修,咱家有礼。”
“扶公公。”
杨瓒笑笑,对弘治帝身边的人,他倒是混了个脸熟。
“陛下口谕,召杨编修乾清宫暖阁觐见。”
“臣遵旨。”
从偏殿到暖阁,距离略有些远,正好当饭后消食。
杨瓒教学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词,早由中官禀报弘治帝。
听到杨瓒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