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前面一句话,裴清泓暗暗地松了口气,但听到后面一句,他的心又提起来了,一个上位者,自然不会喜欢听旁人说个不相干且地位低微的人像自己的。兰珉是他的男妻,于太上皇而言,分位实在是太低。
他面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意,只是眉峰不自觉向中间拱起,嘴唇小幅度的开开合合并未出声,在脑海中勾勒了兰珉的容貌,他又闭了闭眼,微微垂下头道:“臣妻的姿容风度自然是及不上陛下半分。再不美好的事物,只要带了喜爱之情,那丑也是美的。臣妻在旁人眼中或许不够好,但臣觉着他好,是以臣娶他。”
爱屋及乌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太上皇对这个回答似乎也勉勉强强算是满意,沉默半晌,接下来不再提裴家或者是他的男妻兰珉。倒是问了不少当时关于刺杀救驾的事情,裴清泓自然是一再的表示忠心,把这位爷哄高兴了才退了下去。
这行宫里有专门审查犯人的地牢,不过那些刺客具矣中毒身亡,查不出什么特殊的线索了,他们服的是哪门子毒`药,到底是怎么埋伏的,那个是与他一同留下来的刑部官员和大理寺寺卿的事,于他并未多大干系。
等到裴清泓离开了,那封信便被与他擦身而过的常金小常公公给送了进去。印章被太上皇搁在了一遍,教常金直接盖了上去。原本的掌印公公太上皇并未在此次秋季狩猎待在身边,常金便暂时充当了这一职。
这眉清目秀的小公公在那里一个印一个印地盖好,他从小在这宫中长大,家境清苦,并不识字,不能也不会被奏折上的内容吸引,动作又快又好。
太上皇把蜡封的信在烛火之上轻轻掠过,封口信蜡便融化滴落,纸张被完好无缺地取了出来。裴清泓用的是小楷,字迹和外头那四个字一般遒劲有力,端正而不密集,教人看上去便觉得赏心悦目。
这封信的字数并不多,不过寥寥百字,简简单单地交代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又点出来思念之情:子珏亲鉴,林中红枫簌簌,清溪流过碧山头。山中之景甚美,然与君分隔七日有余,景色却也蒙尘。狩猎之际,有乱臣贼子欲行刺圣上及上皇,上皇腿上负伤,所幸并无大碍。圣上已随百官下山,陛下留我及诸位同僚兵士于秋祭行宫查刺客一事,归期尚不可知。怕是今日不能归家,但也无需君再等候月余。吾身安好,君切莫过于牵挂。
常金把那些奏折的章都盖完整理好,太叔澜才看完这信内容的一遍,他批阅奏折的速度极快,看起这信速度放缓数倍,不过只是怕漏看一字。
那信纸又被小心翼翼地叠好,装回信封里重新用蜡封好,又教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捎家书的裴清逸身上去,等到送信的人走了,他方出声唤道:“小金子拿纸笔过来。”批阅奏折的朱笔和写信用的笔墨自然是不一样的。
常金诺了一声,飞速地捧了纸笔过来,又给太上皇磨了墨,便温顺地退了下去。太叔澜提笔顿了顿,在雪白的信纸上写下八个字:芙蓉花开,待君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