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熟悉感冲进耳膜的那一刻,以筝只觉得一阵晕眩,她慢慢的回身看过去,那人站在门外,阳光洒了全身,略显瘦弱的身子,微微抿紧的唇,纤细的眉眼。
“邹晋?”她喃喃道,眼睛在此刻却是失了神的,怎么可能?明明是死了的呀,明明是离开她了呀,那么眼前的人是谁?
她差一点就要走过去求证了,沈遇微凉的手却在那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他的手就放在她的额头上,以筝在那一刻什么都没感觉到,她只看见眼前的人慢慢的走了进来,眉间隐隐浮着担心的神色。
“老大,嫂子怎么了?”钟凯问。
沈遇将以筝打了个横抱,裹在怀里:“又起烧了,她今天应该好好休息的,我送她去医院。”
以筝没有动弹,乖乖的依靠在沈遇的怀里,脑子却是一团糟,宋茵急急忙忙的去开车。
几乎是坐上车的时候,她才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头很痛,痛的她眉毛直打结,沈遇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抱着她微微闭眼的时候,还不忘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太阳穴。
宋茵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坐在后面的脸色同样难看的两个人,不禁叹气:“你说你们两个怎么都那么不会照顾自己,一个两个的脸色白成这样。”
沈遇笑了笑,没说话,他也是累极了,尸检的时候他几乎站了一整夜,这会儿真的很想闭眼眯一会儿,但是当他真的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刚刚以筝失魂落魄的脸,那样的表情他是无比熟悉的,因为只有牵扯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露出那般痛不欲生的表情。
邹晋……
他可能一生都斗不过这个人了,活着的人怎么能够赢过死去的人呢?
而钟凯却长了一张像极了邹晋的脸,他原来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过呢?只是有些熟悉,却从未深想。
他微微合了眼,而复又再次睁开,思绪有些乱,以筝轻轻地靠着他,明明两个人肌肤相贴,但沈遇却只觉得隔了太远太远。
汽车在市中医院停下来,沈遇定了定神:“我带她进去,麻烦你去停车。”
宋茵点了点头:“好。”
最近毕业季,工作一族开始为生活而战,连医院里的护士都是如此,当沈遇看见那个留着齐刘海,一脸紧张的小护士往以筝白皙的手背上尝试去扎第三针的时候,饶是他再怎么好的脾气,此时也是按耐不住了。
一个健步过去,抓住那小护士手里打点滴的输液管,眼角跳了好几下:“护士小姐,麻烦能不能换一个技术好些的人来,我太太不是您用来练习扎针的试验品。”
小护士看着他几近暴怒的俊脸,小心脏抖了好几下:“我……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忙退了出去,叫了一个年纪看起来稍微大些的护士过来,一针就扎上了,以筝望着自己被扎了好几个针眼的手,只是皱了皱眉,没有任何的其他反应。
沈遇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此时皆是默默无言,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传来呼呼的声音,以筝的眼睛有些呆滞,直勾勾的看着药瓶里不断往下滴的药水,像是失去了所有正常的反应一样。
过了好大一会儿,沈遇才动了动,去探以筝的额头,入手微烫,她的睫毛轻轻地划过他的手心,心里便是一滞:“为什么烧还是退不下去?是不是没有放退烧的药?”
没有人回答他,过了好大会儿,以筝才慢慢地动了一下,眼睛微抬的看他:“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她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希冀,有些烦躁的感觉让沈遇的脸色冷了下来,好半天,才低声给了一个答案:“你没有看错,但是,那个人和邹晋是两个人。”
以筝眼里闪过的光在一瞬间消失,她慢慢地靠到墙上,很久很久才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沈遇望着她没有神采的脸,很清楚的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碎掉了,碎片一片片的顺着血脉融入骨髓里,很痛,痛的他咬了牙苍白了脸色,却是接不出一句话来。
以筝大概很久都没有这般失态了,她太久找不到心里的支撑,当崩溃的情绪混杂到一个限度上,便会倾泻而出。
按照往常而言,沈遇应该走过去抱着她,轻声安慰几句,但是很奇怪的,他没有动,没有表情,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愈加苍白的脸能够反映出他现在的情绪。他一直在忍,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不会爆发。
“所以你想怎么做?”很久之后,他动了动,开口问道,声音却是极冷的,“秦以筝,你真当我不会累么?”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的声音陡然抬高,带着压抑的愤怒,她的歉疚很明显的触及了他的底线:“秦以筝,你当真以为,我沈遇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句对不起?”
“我斗不过他,无论如何我都斗不过,一个偶然的东西,一个相似的人都能让你想起他,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站在你面前的,晚上睡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他今天早上便想通了,为什么早餐的鱼蛋还没有到嘴里,她就红了眼睛,因为想起了故人,他也是到那时才彻底明白,他是真的赢不了……
以筝他很少这么叫她的,连名带姓,说不出的冷漠,以往,他总是叫她亲爱的,亲爱的,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只是什么都不叫的直切正题。可是如今,以筝有些反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