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绿岛当然是不通直航,欧阳忻准备降落在离岛最近的城市。
外头是一望无垠的黑暗,只有机内的灯光还兀自闪着,他的面容映照在窗上,很明显夹带着浓厚的心事。
那一年,他还带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梦想,可是这场梦,碎得让他措手不及。
他的母亲病逝前是个性子极为寡淡的人,时常喝茶看书熬过一个个明媚的午后,欧阳忻对母亲的印象就停留在这里,温润面孔淡然处世的姿态,对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小新,玩得可好?”
从不问学习不问琐事,只问你是否玩得开心。
他一直觉得,父母的相处方式很奇怪,相敬如宾,从没有为任何事红过脸。直到母亲去世,他在灵堂看见那个前来祭奠的女人,懵懂的心才“嗵”地一声被捅亮------原来父亲在外,早有了女人。
那个女人将姿态和气质拿捏地十分高,黑色的定制长裙低调且彰显奢华,但并不过火,在那个情境下,非常恰到好处。
他听见父亲叫那女人的名字,带着颤抖,“唐绿。”
他看见父亲慌张地站起,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眸突然涌进一堆情绪,三分意外,三分激动,三分无措,外加一分怅然。
那个女人走向少年模样的欧阳忻,用和成年人对话的方式安慰他,“节哀。”
欧阳忻将气焰压下,直到没多久以后,父亲拉着他的手欲言又止,他才真正甩脸爆发起来。
父亲要和唐绿再婚,对方带着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儿子,他们想让这个新家庭在一起生活。
一方尸骨未寒,另一方已要登堂入室,男人找借口的时候,面目有多恶心,欧阳忻在心中狠唾了一口,径直收拾东西离开。
那就是他和父亲决裂的原因,他抛弃那劳什子的欧氏企业,跑去上了警校。至于自己的那个后妈,能耐着实比较大,身处小岛也能跨越遥控千万里以外的事情,隐约察觉她涉黑,但一直苦于抓不到丁点证据。
这样的亲情,咀嚼和吞咽本可以做的很容易,唯独消化却太难,索性,不去搭理好了。
可奈何心尖上的人儿被掳了去,欧阳忻又不得不去搭理。
也好,很久未与别人好好“玩”上一把了。他阖上双眸,准备进入英雄末路模式。
小晴,不要怕,你要等我。
阳光以晒屁股的形式,贬低鄙视着每一个晚起的人类。
衍绿岛全体活物都进入到了忙碌的时刻,初秋的大自然,美得就像猛地喝了好几瓶钙铁锌硒口服液,让人从表到骨,无一不舒爽。
管事们以及所有仆人,开始了清洁打扫迎接朝阳的工作。
唐绿女士早早就让下人给她梳好了头,她浅酌着咖啡,舒心望天,果然自种的咖啡豆别具风味儿,应该让多多也尝尝。
就连王强都做流氓状扶墙抖着腿,二炮在除草,三柱在采摘野花,衍绿岛上,大家都有事可干。
哦对了,没事干且不甚舒爽的人,只有一个。
陆晚晴自以为的梦境无限绵长,所有人都看见她醒着,可她的脑神经还一直沉浸在奇异的世界了,看不见正常,唯有荒谬。
清爽少年抱臂倚着门,眼看着目光无焦距的陆晚晴,淡淡地耸了耸鼻。
任凭女仆帮她穿衣梳妆,陆晚晴看似乖巧,实则呆傻。
“唐董事一会儿要见你,你灵性点了没?”女仆看不下去了,硬塞到她手里一杯茶,“要不你喝一口醒醒,小少爷都在等着你呢!”
茶一递给她,陆晚晴就喝了,可女仆的后半句一说,那口茶硬生生被陆晚晴忍住了没喷出来。
只见她神色诡异,慢慢将那口茶咽了下去,然后抬头对着门口的唐多看一了眼,“组织要分配我什么任务?!我保证完成。三万五千里长征都走下来了,我绝不辜负组织厚望。”
神智还真不是一般的清明啊!
给她正梳头的女仆,无奈的嘟囔着:“是二万五……”
唐多直起身子,双手插兜,倚着他脚睡觉的小猫咪被这动静影响,极为不悦地“喵~~”了一声,然后挠了挠唐多的鞋带,又摆了个舒服的造型睡了。
陆晚晴跟随唐多,经过回廊转转,终于坐在了敌方的谈判桌旁。
桌上的食物极尽羞辱,硬的能当凶器的面包,还有艳红的果酱就像革命烈士流的鲜血,不是鸿门宴又是什么?!她脑子还糊着,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我党的地下工作者。
对面只坐着一个人,女的,看见唐多还面露柔光,一和她对上眼,立马平添九分不爽,还有一分杀意。
其实唐董事压根没有多想,只是看见陆小姐和她儿子挨得很近,不悦地皱了皱眉。
篱笆外的大树上,还探头探脑龟缩着王强那一伙,他们想见识一下唐董事不用枪来不用刀,三句话就将一个人聊挎的超能特长!
气氛是有一时静谧的,陆晚晴喝了口桌上的牛奶,温热的牛奶流入喉咙,与她穿着短袖运动服产生的凉意相触,她不由得就打了个冷颤,咧嘴道:“呵呵,这里的天挺冷的哈,冷得跟后妈的心似的哈哈哈……咳!”
一击即中!
本想活跃气氛,开个玩笑,谁知她的命中率千里挑一,唐董事的脸瞬间降低了两个色度。
全场更寂静了,仿佛能听见壁虎爬上房檐,蜘蛛吊梁吐丝的声音……在树上的流氓头子王强,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上帝保佑。
被对面那道凶狠的目光刺过来,陆晚晴完全猝不及防,她只觉脑子一懵,想起来了什么,又好像忘记了什么,完全不知为何。
唐董事知道她还处在频螺果的影响中,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想嫁进欧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