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枫洛侧了身看着林绾墨。她的手指纤细,衬着墨更显出白皙来。手腕微微用力,墨在她的手下黑得均匀,如同她落在身前的发一样。她的唇抿在一起,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认真。
她的手停下来,沐枫洛也从出神的状况下回过神来。
“大概要溢出来了吧?”林绾墨拧着眉问。
沐枫洛看了一眼砚台,她拿捏得正好,应该是寻常时候研墨得出的经验。执了狼毫饱蘸了墨,手腕一转落在桌子上的奏章上,几笔勾勒之后将狼毫放下,任那墨迹自干。
林绾墨闲坐无事,用手指卷着身前的头发。绕指一周又放开,放开之后再绕在手指上。
“你也觉得前太子比孤更适合做燕国的王吗?”很突兀的,沐枫洛开口问道。
林绾墨的手顿了一下,只做没有听见,低声道:“王上的墨是用完了吗?”
一面说着,林绾墨一面摸索着拿起墨要放在砚台之上。
“但说无妨。”沐枫洛用手按住林绾墨拿着墨的手。“我很想知道,在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他刻意用了“我”而非“孤”,所以这是沐枫洛与林绾墨之间的对话,而非王与夫人吗?林绾墨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唇角弯起。
“是要听真话吗?”
“是。”沐枫洛丝毫不犹豫的回答。
林绾墨点头:“在绾墨心里,燕国封侯者是谁并不重要。前太子也好,王上也罢,终究是为了燕国百姓。正所谓民贵君轻,若真能做到这一点,谁为王又有什么关系?”
“好,好一个有什么关系。”闻言,沐枫洛扬声大笑起来。“林绾墨,你果然很聪明。”
“王上过誉。”林绾墨颔首轻笑道。
沐枫洛自己笑了一声,伸手拿过奏章继续看着。林绾墨知他朝政繁忙,纵然是看不见,也能想到定然奏章如山。所以,也不吵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约莫没有墨的时候伸手研磨。
“我们出去走走。”沐枫洛忽然开口说道。
“王上国事繁忙,这奏章……”
“批完了。”沐枫洛站起身,顺手拉住林绾墨的手,微一用力将她环在臂弯之中。
林绾墨下意识要挣脱,手才抬起时便已经感觉到沐枫洛手臂威胁似的紧了一紧。于是,她不好生生推开他,只能由着他环住,带着走到院子里。
“纵然我已经登基为王,在他们心里,到底这王位是太子的。”一面走着,沐枫洛一面凉凉的笑道。
林绾墨听在耳中,心里也慨叹了一声。在燕国,长子继承王位是规矩,不管这长子是贤明还是昏庸。
“若果然是前太子承王位,相信不出十年,王朝诸侯国之中再不会有燕国。”心里想着,林绾墨顺口自言自语道。
沐枫洛眉峰一挑,同时停下脚步看着林绾墨。
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中说了不该说的话,林绾墨忙俯身跪下道:“绾墨妄言,请王上赐罪。”
“可惜,你已经是我封的夫人。”沐枫洛摇了摇头,伸手将林绾墨扶了起来。“若是早遇三年,我定然请你入朝为官。”
林绾墨一笑,仍旧跟着沐枫洛慢慢走着。
“对你下毒的人,你可有什么线索?”
“既然性命还在,绾墨不想过多追究。”
“那便就罢了。”沐枫洛似乎已经料到了她会这样说,随口而出。“如今只差一个合理的借口就能除了许家。”
许家掌国库多年,沐枫洛这是打算先将财政之权握在手中吗?那么之后呢?必定是掌吏治的右丞相白家。
“玥夫人为人温和有礼,待人接物谦和又谨慎,这恐怕不容易。”林绾墨含笑回答。自然,她也清楚,若是沐枫洛能够在朝堂之上挑出许家的错来,也不至于费神封夫人。
“一局博弈,想围了谁的子都不容易。”沐枫洛笑着回答,伸手将她旁侧的枝条拨开。“若是累了,在前面歇一歇。”
林绾墨沉吟不答,片刻之后忽然道:“也许,绾墨有办法。”
“哦?”沐枫洛本也没指望林绾墨会有什么奇招,只是随口说一说,竟没想到只片刻之间她就有了办法。
“那日湖中荷花用的是上等的丝绸,宫中虽然也有,但分到每一位夫人的宫中极少,玥夫人竟也舍得,看来她很希望能够讨得王上欢心。”
“嗯。”沐枫洛的唇边含着莫名的笑意。
“王上欢心如何讨得,恐怕玥夫人希望有个人教一教她。”林绾墨笑着,眉眼间尽是得意神色。若是此计能成,不但可以除掉一个对手,更能名正言顺将沐枫洛推给别人,让自己清净些日子。
“恩宠于你如此负担?”沐枫洛沉声开口问。
林绾墨神色一滞,自己太喜形于色了,给他看出了破绽。
“王上恩宠自然荣耀,只是王上与绾墨之间的这笔买卖要比这恩宠更重要吧?”
“换个办法。”沐枫洛屈了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眉心,不冷不热的说道。
“什……什么?”
“我不喜欢。”沐枫洛别开目光沉声道。
他不喜欢隔着别人的身影看她,他也不喜欢得知能离开自己她眉间的高兴。
“啊?哦。”林绾墨拧着眉头答应。可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啊。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一时站在原处,林绾墨垂着头,沐枫洛半含笑意看着她。
“买凶杀人的罪名也很大。”沐枫洛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买凶杀谁?林绾墨咬了咬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