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纪晚泽来说,似乎从来没有一个黑夜对他来说,会是如此漫长。
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这一场火着的,一度火势极猛,虽是后来扑救尚算及时,但乔希与辛鹏他们住的西侧一排的房子,如今也都已经面目全非,无法住人。而东侧的房子,除了盥洗的屋子外,其余俱是被当做了仓库,一时也打理不出能住人的地方,于是所有的人,最后便都集中在正房里。
惊魂未定的一家人,同着周遭帮着救火的邻居,难免都是大惊小叹了一阵,但到底还是夜半三更,最后又是有惊无险,时候不长也就散了。
外婆有了年岁,惊了这样一通,身上不舒服,乔希与舅母自是放心不下,随着外婆一起去里屋歇了,小宝年岁太小,大人怕吓坏他,这边稍安顿了下来,就打发着表嫂带孩子暂时回了娘家里住。舅舅之前忽然发癫,焚了这场大火,人却傻了似的,这边火扑灭了,再去看他,又无事人般地睡了,可终归对他不放心,表哥陪着他屋里看着,生怕再又出什么事来。
所有人各自安顿去了,于是,堂屋里一时就只剩下两人还在。
表哥陪着舅舅,表嫂回了娘家,便也正好空了表哥那屋暂时能让纪晚泽与辛鹏休息一晚,只是舅母那头安排好了,却见两人都不动,又劝了几句,只觉二人间气氛似乎有些古怪,疑惑地去看乔希,她却只是敛目垂首,偎在外婆一边,仿若心神不在。
乔希一向柔弱,惊了刚才一出,恐也是吓坏了,舅母一时间牵神的事情是在太多,看两个大男人,虽是经了一场火,各有各的狼狈,但却并无大碍,也就无心再管,只大致把要用的上的东西都张罗好,便陪着外婆乔希走了。
乡下不比城里,许多地方尚有用油灯的习惯,如今大多人都歇下了,舅母临走时,就习惯性地关了电灯,此时堂屋里,便也只燃着盏油灯,两那个人就这么守着盏油灯,枯坐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寂寂无声,灯火幽晃间,面色都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纪晚泽坐得久了,浑身有些发僵,可此前身上那些痛和乏,此刻反倒觉不出什么,却只感到异常地口渴,手边那壶舅母临走时泡好的茶水,已经被他反复冲泡的没了味道,却依旧是止不住地渴,他再又拿起水壶,想往杯子里注水时,坐在一侧的辛鹏,突地伸了手,一压住壶嘴,淡淡开口道:“纪总,您刚刚大概是吸了太多的烟尘,这会儿要是口渴得厉害,只这么喝水是不行的,要么加些糖,要么加些盐,不然不仅不不解渴,对身体也不好。”
纪晚泽略一迟疑住了手,便看辛鹏提了油灯起来,不多时拿了个罐子回来,舀出一勺放进纪晚泽的杯子里说:“还是喝点儿盐水吧,不过也别多喝。”
心里虽是有些别扭,纪晚泽也还是承了辛鹏的情,端起来略抿一口,客套道:“谢了。”
辛鹏笑笑地颔首,“纪总客气了。”
经过这场火,两个人的声音都是略有些嘶哑,说过这两句,一时便又安静了下去。
空气中依旧有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弥漫,纪晚泽垂首抚了抚太阳穴,望着眼前的杯子,忽地有些想念起乔希惯常喜爱燃的沉香。初闻时,他似乎总觉得那香里有股焦木似的味道,不觉哪里好,久了,却愈发有种依赖感,只若心焦或头疼时,燃上一炉,心便总能沉静许多。
这样想着,他终于也开口打破了沉默,别过头,看着辛鹏问道:“你喜欢沉香么?”
辛鹏听着,略一挑眉梢,便弯唇笑了起来,“沉香,属瑞香科,沉香属,性温、味苦,服之可祛恶气,纾肝郁、和脾胃、消湿气,单只一味药材来说,我倒也没什么喜欢或不喜欢。”
纪晚泽听得怔了下,旋即便也笑了,“小辛在中文系当这么个助教倒也可惜了,你这么精通中医,怎么不去做医生呢?”
辛鹏似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道:“也说不上精通,中医是家传,就知道点儿,也未必就一定以此为职业。”
纪晚泽状似闲聊地便接着他的话问:“那怎么就想起学中文,做老师了呢?男孩子学中文的,毕竟还是少。”
“竞争不太激烈的专业,总能省些精力下来。”辛鹏淡淡回道。
“哦?”纪晚泽好像对这个答案颇了些兴致,“那余下的精力,看来你还有别的安排?”
辛鹏神色漠然地摇了摇头,“只是需要照顾家里人。”
纪晚泽还要再问时,辛鹏含笑开口道:“纪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这么兜圈子。”
纪晚泽噤了下,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便也再没了迂回的耐心,干脆直接问道:“你对乔希很照顾,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
辛鹏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纪晚泽,油灯在他的镜片上,映出两点光影,让他的神态一时显得有些诡异,稍沉吟了下,便坦然地开口说道:“我喜欢乔老师。”
这么直白的答案,倒让纪晚泽意外地嘶了口气,脸上的笑意终是再也挂不住,绷起脸道:“乔希是我的太太,你觉得你这样跟我说,合适么?”
“是您问我的,我也只是据实以告。”辛鹏无畏地迎着纪晚泽的目光回道。
纪晚泽冷冷地看着辛鹏,生硬地开口说道:“好,既然这样,咱们就开诚布公,我不希望你搅在我跟乔希中间,无论你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都请你到此为止,你必须要知道,乔希是有夫之妇,你这么做,是在破坏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