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一人激动至死的时候,安浔抽离了视线。
她太困也太累,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当她回眸对上身后那微凉的气息,沉沉的那一双墨瞳入眼,她累得,忽然想笑起来。
她轻轻弯了弯嘴角。
“我不方便再出去,就送到这里,你开车小心。”
她轻声说,那抹笑意看着都轻柔,没有半分到了眼底。
那是在外人面前故意做出的姿态也好,是太累的想要尽快结束一切也罢,望上那双眼,霍城再也没有多停留一刻的理由。
他深深望上她一眼,终是走到她身边。
这样的时候她看着更娇小了,单薄的衣衫,裸足站在地毯上,发心只齐他肩上一寸,伸手,就能好好拥入怀中的距离。
如果此刻没有安淮在场,她看他的目光再淡,他也必定会这样想到做到。
而最终,他却只能伸手拢紧她的衣襟。
她身上蚀骨一般凉。
他握住她环绕在腰间的手,用力握紧,一刻松开,转身离去。
安淮还僵在门外,擦身而过的时候,霍城甚至没看他一眼。
他走得很快,同来的时候一样无声,下楼,开门,门外很快响起引擎发动的声音,两道明亮车灯穿透底楼幽暗冰冷的空间,飞快掠过,再无影踪。
安淮终于歇斯底里爆发出来的时候,安浔只觉心已沉到谷底。
那空落落的感觉像是什么都填不满,她根本毫无心情再应付其他。
“安浔…安浔!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还在念书,你怎么可以把男人带回家做这种事!…是他逼你的是不是,是不是他逼你的?!”
安淮大吼出来,双目赤红。
安建邦的生日就在两日后,这段时日所有真相揭露了遮掩了,成为心中挥之不去的郁结。
他承受了太多太多,他根本无法再受一次打击了!
却是眼前的安浔,她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清淡,她为什么还能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来?!
当初她是怎么跟他说的,做出一副楚楚可怜为了家族着想的姿态来,结果呢,却是她做的跟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要逼疯他么,全世界都要合起来逼疯他?!
不可能,他根本不可能接受今晚的一切,绝对不接受!
那声声质问吵醒了很多人。
走廊另一头,安濛缓缓从自己房间里探出半个脑袋,她脸色也不好,皱着眉。
轻轻倚靠在门边,自霍城走后安浔的神色愈发寡淡,她幽幽抬起眼来,那一刻眸中的颜色,是从未有过的淡漠冷清。
她看了安淮一眼。
他是安家复仇计划中很重的一环,是她的棋子。
很多年前他就是她指尖牵线扯一把就能欢快抖动的玩偶,他在她心里毫无分量,她不是所有时候,都有心情陪着他演戏的。
站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安浔忽然勾唇。
笑着她淡淡开口,声线清幽冰凉。
“刚刚人还在的,哥哥你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本人?”
冷冷一句,满是嘲讽。
话落她转身就要关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安淮冲上一步,把门狠狠抵住!
“安浔,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字字咬牙,却是她在哪里得了寸又在哪里进了尺了,他不过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难道仅仅只因他脑子里那些恶心龌蹉的念头,她就得为他的臆想埋单?
安浔轻笑起来。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冷血得像个刽子手。
“哥哥不必担心太多,”她幽幽转过身,“我有注意安全,不会闹出人命的~”
她凑近一步:“即便出了人命我也有办法嫁出去,总不会烂在安家,永远不会,给家里蒙羞的。”
她说着蒙羞,凑得很近,带着暧昧吐息的字眼像是洞悉了一切,倏地散在安淮僵硬的耳畔!
安淮一刻惊得面如死灰!
嘴角牵起的笑意冰冷,转身,安浔重重扣上房门。
——
这一夜,太乱。
注定长夜无眠。
关门回屋,直至走回那冷冷的毫无生气的卧室,安浔望了一眼床上的凌乱,那寸寸弧度都像是耻辱,她静着看了片刻,扬手把能扯下来东西都扯到了地上,最后坐在一地冰凉的布料上,轻轻靠上床沿。
在习惯了两个人的体温之后,她似再也忍不下一个人冰冷。
这仅仅数月的时间,霍城已在她生命渗透了太多,明明她的复仇进行得一切顺利,明明刚刚完成狩猎饮过鲜血,明明他就不是她生存所必须的,他不搂着她的时候,她却浑身冰冷的,像个死人。
当然她也许本就是个死人。
安浔在地上摸索了很久,终于找到手机,她感觉心跳一声声放缓,那不是正常的人类该有的频率。
光亮印上眉目的时候,安浔找到那个未注名的号码,发出一条短信。
寒夜慢慢,听过那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安濛回屋,卷着被子蜷缩在大床上,冷得睡不着。
如今的安家是个奇怪的地方,大夏天的晚上,一入夜却是处处冰凉。
安濛一直睁着眼,无声盯着窗外那苍白的路灯,灯光光晕模糊,就像冷冷的没有温度的月亮。
床头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
短信是叶明炀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