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是老行当了,他没有像简雍那样暴怒,而是叫来几人吩咐道:“立即去枢密院、刑部和开封府传信,说破获虏人在行在的重要据点,一人在逃。”活干完了,功劳也攥在手中,剩下的破事兄弟们一起来干,这才叫会办事。
说完,走到了一人面前,拉起对方衣领,沉声问道:“哪个是乌思谋陵?”
那人被砍了一刀,正是疼的呲牙咧嘴,被带动了伤口,正在嗷嗷叫,冷不防周文向伤口上踢了脚,再次厉声道:“说不说,不说就地格杀。”
“哥哥,这些都是活口,能挖出不少内鬼。”简雍阻止了周文,却不想这厮比他还要凶狠,动不动就杀人,也不知怎么在行在混的,还混到了左行郎中。
周文狠狠地把间人甩开,慢慢地走尸体中搜寻,却看到一名华服人俯卧地上,道:“翻开看看。”
两名使臣过去翻开,一人用火把照明,周文俯下身子去看,眼珠子顿时瞪大了,失声道:“果然是条大鱼。”
“怎么了?”简雍走了过来道。
“辖里,通事司知事。”周文的语气很激动,两颊一阵颤抖,自个还真不是一般好运啊!简雍这厮也是个福星。
“什么,通事司的辖里,果真?”简雍一脸的惊讶,绝没想到碰到了大鱼。
“没错,我见过他,绝对错不了。”周文信誓旦旦地道,他曾经是机速司的使臣,自然监视过女真人的使团,辖里几次往来的身份,那都是半公开的。
“好啊!呵呵,咱们兄弟立了大功。”简雍高兴地大笑,能够俘获辖里,那可是大功劳。
“看看,有没有乌思谋陵,给我一个个的审。”周文精神大震,要能在拿下乌思谋陵,相当于废了虏人在行朝的间谍网络,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毕竟逃走了一人,还夺去了神臂弓,绝对是不安定因素,江宁府忙碌起来,他们明白逃脱之人,很容易混入人群逃逸。
但是,他们更希望亡命之徒逃走,而不是仍然在城内,是因天子要出宣德门,登彩楼与民同乐。
是想,此人手中有神臂弓,尽管不是禁军改良型,却也算是制式武器,最远射程达二百七十步,想想这个射程就让人心寒,开封府、皇城司、机速司的大佬们个个如临大敌,连腹诽周文小气的心思也没有了。
消息传来,殿前司也派出禁军,配合开封府公人搜捕,大量的吏士被散了出去,严格盘查过往行人,凡是可疑者立即擒拿,一旦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秦桧得到消息,脸色都绿了,急忙备马进宫,而王秀知道了,却淡淡地道:“竟然拿了辖里,真不简单,嗯,在彩楼三百步布控不就行了,不要大惊小怪。”
欧阳澈是持重之人,既然负责中秋庆典,他是谨慎到了极点,立即入宫陛见。
赵谌和韩皇后在慈寿殿,等待朱琏晚膳一同登彩楼,听了欧阳澈禀报,请求罢了晚上与民同乐,当即就不高兴了,淡淡地道:“那么多吏士,竟然让人走脱,还要朕不出去,亏你们想得出来。”
韩氏幽怨地看了眼赵谌,脸色尤其古怪,为了这点微末小事,官家对江宁府发火,似乎有点不妥,她下意识地揽过年仅三岁的宁国公主赵含芝,生怕吓到孩子,还好陈留郡王赵炅、虢国郡公赵旻进去侍候朱琏,要看到官家发火真心不好。
欧阳澈脸色却极为尴尬,好心当作驴肝肺,他能进慈寿宫已经是恩赐,哪里还能分辨,只能强忍不言不语。
此时,朱琏拉着赵炅、赵旻出来,淡淡地道:“官家,江宁府说的不错,还是为以防万一。”
“娘娘,区区丧家之犬何足道,朕堂堂天子,岂能为了一犬失信于民。”赵谌毫不客气地拒绝,这些年外朝的风光,让他备感危机,连直面百姓的机会都失去,他岂能甘心,自然不会甘心。
朱琏深深叹息,赵谌的心思她是心知肚明,随着两府六部政治格局日益稳固,外朝权力达到顶峰,皇权不断被削弱,取而代之的是文官集体决策,天子被限制在御用玺印、执政、台谏官任免和宗人事务上,甚至连外朝财政也不能染指,没有财权你还能干什么啊!
这些年,儿子过得很不舒坦,遇到一点小事,就对尚书、侍郎大发雷霆,让人非常尴尬。想想,就算有漏网之鱼,也靠近不了彩楼,或许早就遣出城外逃命去了,只能道:“那就随官家心意了”
“陛下,王相公说三百步内,由禁军布控,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欧阳澈忠实地转达王秀意思,也是为了天子安危。
“笑话,朕与生民共庆中秋,岂能拦截,你转告王相公,内宫事外朝不要插手。”赵谌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明显让他和百姓隔离,他连这点权力也没了?简直就是傀儡。
朱琏眼看儿子的怨气,父子到了水火不容地步,却不知怎样缓解,真让她揪心不已。
“官家,王公也是为了官家好,三百步。。。。。”韩氏忍不住说,却被赵谌白眼瞪了回去,急忙揽住赵含芝。
“今日,康王亦是携全家登楼,朕岂能坏了天家团聚。”赵谌收回冷峻的目光,又道:“朕与娘娘、圣人携陈留郡王、虢国公登彩楼赏灯、与民同乐。”
欧阳澈见赵谌说绝了,他自是明白天子不满,却又不能去辩驳,躬身道:“臣是为官家着想。”
“官家,不可率意,王相公也是为官家安全。”朱琏也不免出口相劝,那可是有神臂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