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兴府,一处并不起眼的杂货铺后院。
“知燕山房事陈明见过大人,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一名身材并不魁梧,相貌极为普通的灰衣男子,正向秦敏拱手行礼,态度是不亢不卑。
秦敏满脸笑容,伸手虚抬,温声道:“启叔兄何必多礼,你我都为朝廷效力,彼此同袍就不用客气了。”
他南下大兴府第一件事,来见机速局燕山府路房知事,陈明是刚刚上任的使臣,让他非常重视这次会见。
机速司使臣干的隐秘勾当,往往都是单线联络,平时很难相见,也就是他和几名高等使臣横向联系,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直接影响相互的配合,也是王秀对他的忠告。
一个人是受命令而行动,还是甘心二做事,关系着做事情的成败几率,断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陈明给他的印象很不错,第一眼就是很平庸的商人,绝对是为了几贯钱斤斤计较的老抠。
但是,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却能隐隐发觉,那市侩笑容背后的锐气,往往一道眼神不经意给人心颤感觉,这种人是天生的间谍,同时也是一把隐藏的利剑,随时能要了你的命。
同样,秦敏给陈明的印象也不错,温文尔雅却大气自如,对待下属非常和蔼,没有摆上官的谱,要知道这位大人可是进士出身,是非常清要的文人。
更让他认同的是袍泽的称呼,绝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把后被交给你,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他也不矫情,很自如地直起身子,侧身道:“大人请。”
二人坐下,秦敏也不磨叽,开门见山地道:“虏人南下势头甚猛,现在他们有立太上制衡行朝意图,太上快到燕山了,不知启叔兄准备如何了?”
陈明眉头微蹙,沉声道:“大人,恕在下之言,虏人看押太上甚严,燕山房使臣各有任务,恐怕无法完成。”
秦敏何尝不明白,但有些事不去做实在不行,不得不道:“放心,有十余名精壮好手配合,朝廷那边也会派人过来。”
“大人,虏人主力南下,的确是有利的时机,但四方关卡众多,恐怕很难行事,最终反而会暴露我们。再说,太上一行已经停留外面半年,左右有打套司十余人,还有沿途军州土兵护卫,想接近都困难。”
陈明非常不情愿,他终于朝廷不假,却不是莽撞之辈,凡事要量力而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蠢货行径,不仅对家国事没有好处,反而会引发诸多不良后果。
秦敏知陈明不太愿意,他何尝愿意去做不想做的事,不得不强笑道:“尽力而为。”
“大人放心,在下必然竭力而为。”陈明似乎察觉秦敏的苦衷,他也是心思敏捷的人,听出尽力而为的意思,既然是尽力就好,很干脆地接下任务。
“哦,一切以使臣安危为重,断不可逞强好胜,你们的主要任务是打探军国大事。”有些话不能明说,秦敏点到为止,相信陈明会明白的。
陈明眼前一亮,看向秦敏的眼神有了敬佩,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有,江龙臣要调任西机速局,主持兴庆一代的事务,要不要设下酒宴送行?”秦敏轻松地笑道。
“那是自然,要去就去燕山府最好的酒楼。”
“嗯,对着虏人的行台欢饮,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此时,还是在行在南京,秦淮河畔秦桧的府邸中。
金军在战场上夺取主动权,宋军几乎全线退入出发阵地,秦桧不免多了几分心思。
面对朝廷内外政局变幻莫测,他特意告了病在家,静静地站在书案旁,出神地凝视宣纸的字,不时地眉头舒展,露出淡淡的笑意,旋即又陷入久久的沉思。
近日来,朝野抨击的势头多是指向张启元,唐格作为首相也是焦头烂额,随让他们一个是首唱反攻河东,一个是朝廷的首相,又竭力支持反攻河东。
王秀却意外没有置身事外,直接偏迎头而上,让人实在匪夷所思,好像有点不科学,不符合王秀一贯低调的本性。
王秀倒底想干什么?他有些不明白,似乎抓住问题关键,却在瞬间又丢了,再去想的时候已经没有头绪了。正当他出神时,王氏端着一碗羹汤走了进来。
“相公,用些莲子羹吧!”
“谢夫人了。”秦桧松了口气,人沉浸在沉思中。
王氏把羹汤放在书案上,瞥了眼桌面上的字,笑道:“我倒看相公做了一整天,原来是为这事郁郁寡欢。”
秦桧端起羹汤喝了两口,神色有几分尴尬,不悦地道:“妇道人家,不要多言。”
王氏剜了眼秦桧,笑mī_mī地道:“相公不要小瞧妇人,你们这些男人,还不是臣服在妇人脚下,一个个还大言不惭,这不吃了大苦头。”
秦桧瞪了眼王氏,这脸打的生疼,两府一个没跑全落进去了,不悦地道:“太后岂是你能说的。”
王氏不屑地一笑,道:“圣人都怀了皇子,却还要太后把持军国重事,幸亏不是军国事,难道妾身说错了?”
秦桧脸面赫然,有些恼怒地道:“不可胡言乱语。”
“这个时候,相公还看不出来,真不知怎么当得宰相。”王氏冷冷一笑道,眼珠子是提溜转。
秦桧一怔,疑惑地看了眼王氏,沉声道:“此话怎讲?”
“相公真是糊涂,你认为王相公是战是和?”
“自然是和,文实历来主和,这是朝野公认的。”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