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叔猛然撞开房门,却见陶紫的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开的大大的,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卷起两侧的窗帘,露出了蓝黑色的天幕和滚圆明亮的月亮。陶紫就坐在窗口,仰着头看着月亮,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一种拜月的修行里一般。
“桃子,你怎么了?”陶叔边说边像陶紫走去,可他的话还没说完,陶紫就猛然转过头来,陶紫的脸庞绷得紧紧的,神情冷漠,在月光下看上去就像一张冷冰冰的假面具,可她的眼神却是明亮狂热的,仿佛是一个疯子藏在面具后面一样,只露出激动疯狂的眼睛,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协调。
陶叔的脚步一顿,陶紫已经开口了,她说:“爸爸,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彻底解决痛苦的办法了。”她的嗓子里发出“呵呵”的类似狂笑的声音,她的面皮却还是紧绷绷的,就好像有人将所有的笑纹都熨平了,却将她疯狂的灵魂禁锢在冷漠的外表之下。
她张着嘴不停地发出“呵呵”的狂笑声,陶叔好像看到有黑色的东西在陶紫的嘴里一闪而过,待他想要仔细看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快得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桃子,你,你没事吧?”陶叔再迟钝,也察觉出自己的女儿有问题了,陶紫一直都是个温柔漂亮的女孩,她总是很温暖很温暖的笑,从没有这样冷冰冰的神色,她对待所有人都很温柔,可是这种温柔善良,并没有换来好报。
陶叔还想问什么,陶紫已经不再理他,只转头看向窗外,仰头对着月亮,月光镀在她暴露在冷风里的面庞上,就像镀上了一层水银,她整个人都好像被封在了一张半透明却冷漠的壳里,从此只能与现实中的人天人永隔。
那一瞬间,陶叔突然特别恐惧,他觉得他就要失去她了,失去这个从小爱若珍宝的女儿,他曾经听到她叫的第一声“爸爸”清脆动人,他曾经拉着她肉乎乎的小手走在去幼儿园的路上,他曾经欣慰地看着她说着自己大学里的故事……可是这一刻,这一切仿佛像是快速漫过的电影镜头一般,所有的影像在他的头脑里飞快地划过,最后,定格成一场冷漠的脸。
“桃子,你,你真的没事吗?”陶叔还想劝女儿几句,陶紫转过头来冷冰冰地说:“出去”。她的神色很平静,眼神里却有种狂热的狰狞,看得陶叔一个哆嗦,从心底觉得自己有些怕这个女儿,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一步一步推出了房间。
没有风,房间的门却在他的面前“哐当”一声关了起来,他呆立了半响,再也没有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哪怕一点声音。
第二天,陶叔是在自己的床上苏醒的,他的头有些沉,总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有些诡异,也有些不真实,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呢。
走出屋子,陶婶在做饭,陶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他偷偷地观察陶紫,好像陶紫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忧郁得不想说话的样子。
可吃饭的时候,陶紫却胃口大开,吃了四碗米饭,也不管陶叔和陶婶吃没吃菜,将盘子里的鸡肉和炒菜统统划到了自己的肚子里,惊得陶叔陶婶目瞪口呆。
陶紫也不解释,自顾自地回屋了。过了没多久,又走出来说饿,让陶婶给她做饭。陶叔惴惴不安地看着她,见她除了吃的多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异样。他跟陶婶背地里商量,也不知道陶紫到底是怎么了。
此后几天,都是这样,陶紫的饭量越来越大,家里的东西很快就被陶紫吃完了。陶婶就跟陶紫说要去市场上买东西,拉着陶叔出了门。
两个人在外面说起陶紫的事,都愁得不得了,也不知道陶紫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胃口大开,若跟平常人的食量也就算了,可她吃的也太多了,吃这么多的东西不是要撑坏了?
两人商量了一路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买了一堆米面蔬菜肉食地回家去。走到小区里的时候,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都在闲聊,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神里的鄙夷都要将地面上砸出一个坑了,好像陶叔陶婶两口子就应该是住在地下的坑里,要比他们矮一层一般。
两口子不敢抬头,急急忙忙地穿过小区进了单元门。上电梯的时候,正碰上物业打扫楼道的一个中年女人擦肩而过,那女人嘟嘟囔囔地抱怨:“最近这楼里怎么这么多虫子,扫也扫不完真烦死了。”女人与陶叔擦肩而过,陶叔无意间一低头,正看到她手中拿的簸箕,上面黑压压的一片虫尸,都是比小指甲都小的虫子,乌黑乌黑的聚集在一起看不清头尾,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陶叔这才想起来,自己家这些天也有很多虫子,虫子很小,乌黑乌黑的,一群群爬过墙边屋角,连成黑压压的一条线,看上去就像墙上裂了一道缝一样,而那缝里,藏着未知的恐惧。
陶叔神思恍惚地进了家门,跟陶婶一起把东西搬进厨房。陶紫早已经站在房门口,见他们两人回来,目光直直地顶过来,说了一个字:“饿。”
陶婶无奈地看了陶叔一眼,只得洗菜开始做饭,陶叔打下手。
饭菜上桌的时候,陶紫一个人坐在餐桌旁,风卷残云。
陶叔叹了口气,从厨房将陶婶炒的最后一个菜端了出来,正要放到桌子上,猛然看见餐桌腿上有一条直溜溜的黑线,他再仔细一看,不是虫子吗?这些虫子,竟然爬到了餐桌上。
“要买些杀虫剂了,家里怎么这么多虫子了。”陶叔下意识地说了句,耳边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