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归了寂静,浓稠的黑夜仿佛流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淹没过来,密密地压在了我的身上,四肢变得粘稠沉重,好像整个人都被裹在了一种粘稠的液体里,动弹不得。
我微微地睁开眼,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漂浮在一片河流里,河流的河水是漆黑漆黑的,特别厚重粘稠,起起伏伏的河面好像一只只漆黑的手,在我的身底下不停地抚摸。
很奇怪,明明身体沉重无比,却怎么也沉不下去,整个人还是漂浮在好像焦油一般的和面上,仰面朝上,虽然在漂浮,但身体的每一处都被固定的死死的,连转个脖子我发现都非常困难。
我无助地漂浮着,粘稠的感觉都要漫道舌头上,发不出声音,只有眼睛看着周边的漆黑,我绞尽脑汁地想着,这是哪?
水流突然变得急了起来,我像一截木头一样起伏移动,飞快地向着低处飘去。眼前的黑暗分出了层次,好像有比黑夜还黑的东西在上空不停地划过,好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正跃跃欲试地想要扑将上来,将我压入这条漆黑的河流。
一阵飞速的漂流之后,河水徒然变缓,我好像碰到了什么从河流凸起的东西一下子停了下来,那坚硬的东西就横在我的身体一侧,能看到从身侧蔓延上来的漆黑的阴影,似乎,是一棵张牙舞爪的树。
身体停下来了,我大脑飞快地寻找对策,可手指动不了,也没办法抓我的夜刃,我这是中了什么的暗算?
突然,左侧脖子下方传来一阵抓挠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黑色的河流里浮将上来,一拱一拱地沿着我的脖子向上爬上来,我想要摇头摆脱这不知名却让我感觉危险的东西,可浑身粘稠沉重的感觉生生地坠着我每一处感官,我的大脑失了灵,浑身上下哪怕连脚趾头也动弹不了。
那东西有着尖锐的触角,狠狠地扎着我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将我的脖子给抓破了,我的感觉也迟钝起来,好像整个人是被麻药从头到脚细细地麻过一般,感觉正在渐次地消失。
然后那东西总算顺着我的脖子爬了上来,贴着我的嘴巴和鼻子,不停抖动,好像要将我的鼻孔掀翻。我拼命逗着眼神,总算看清了,这玩意儿竟然是一只手,一只苍白的在这夜色里都看着特别分明的一只手,手指头上没有了肉,只剩下了森森的白爪,一截一截狰狞的骨节排列成细长的指骨,这些指骨正抠着我的嘴巴和鼻子,就像一只巨大的无足蜘蛛趴伏在我的脸上,正要顺着我的嘴钻进我的肚子里,将我从里到外啃噬个干净。
指骨乐此不疲地抠着我的鼻子,一股湿重的腐臭气味充满了我的鼻腔,不可避免地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我觉得特别想吐,可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不受控制,我感觉好像我吐在了自己的胃里。
呃!嗓子眼里一股酸水就冒上来了。
脖子的右下方又传来一阵抓挠感,很快,从黑色的河水里又攀上一只半腐烂露着骨头的手,这只手跟那只手好像是一模一样的手,又好像是人的左右两只手,这两只手翘着白骨兰花指在我的脸上挑起了踢踏舞,尖锐的指尖一下一下划过我的鼻孔,那味道简直要将我直接熏得昏过去。
但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后背、屁股、腿的下面同时都传来密密麻麻的抓挠感,然后是蜘蛛攀爬的感觉,一瞬间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手爬上了我的身体,我看不见,却感觉这些骨头手窸窸窣窣地向老鼠一样在我的身体上跑来跑去,手指一弹一弹的,好像在狂欢一般。
难道它们把我的身体当成了舞台不成?
脸上的那只手突然掀开了我的嘴,另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然后两只手又扯又撞,扯动着我的上下牙关都在不停地打架,就好像我在咬牙切齿一般,然后我感觉到我的嘴里就钻进去一根黏腻腻的细长的东西,不知道是那只手的指骨,呕吐感已经压抑不住了,我的嗓子剧烈得翻滚了一下,却突出了一句话来:“钱——给我钱——”
我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的同时,猛然醒悟过来,怪不得我离开刘美丽的时候觉得好像忘了件什么事,合着是我作为除灵师的合法收费没有跟她要呢。她付的十万定金可都在江心月那里呢,能分我的可能性可不是很大。这……我忙活了这大半天不是要白忙活吧?而且我还劝刘美丽将所有的财产都捐出去,那岂不是说,那里面有一部分我的辛苦钱?
我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我穷得都做噩梦了,怎么就不记得把钱要回来就潇洒地转身了呢,潇洒是潇洒了,可谁给奶奶钱啊!
我是不是,应该厚着脸皮再去找一找刘美丽呢?
我怎么说也是在尸体堆里救了她的命的,还失了那么多血。我打开灯笼店里的灯,看向手腕,那里的伤口已经闭合起来了,似乎正在迅速的愈合,这是不是说明,我的体质又更上一层楼了?
只是钱啊,钱啊,我看了看墙上被老白拿剩下的灯笼,已经没有几个了,但我这趟忙活可是一个魂魄也没有引到啊!
怎么才能把钱要回来呢?
我正绞尽脑汁地想呢,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大师——”是刘美丽的声音,似乎在哭,声音都抽搐得沙哑了。
“怎么了?”难道那个能控尸的黑衣妖女又回去找她了?
“大师,你能来一趟吗?呜呜呜—